入夜,小夭早早躺下,脑中开始构想开医馆的计划。
得找一个市口好的地方,医馆叫什么呢?装修成什么样?正独自想着,涂山璟轻轻环住小夭,躺在她身后。他将脸埋在小夭脖颈间,小夭一时失神,不敢再动。
“小夭,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换作从前,小夭也许会温柔回应,可是不知为何,那句“不会”怎么也说不出口。涂山璟似乎觉察到小夭的疑虑,一把将小夭转过来,死死盯着她,期待的眼神夹杂着恐惧,小夭知道他在怕什么,成婚后他们一直相敬如宾,并未成为真正的夫妻。涂山璟不是不想,而是不愿,他知道,小夭心中的那根刺一直都在,原本他想着时间流逝,人生漫长,总有拔出来的一天,他想占据小夭一颗完整的心,却万没有想到,那个人的死,竟让小夭如此神伤,涂山璟不想再等了,他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小夭揣着相柳的死讯,在踏上这座小岛的七日里,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包括璟。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爱,在这方面她一直是个弱者。 小夭惧怕自己会像娘亲和爹爹一样,虽然这样的感情轰轰烈烈,却无法长久,最后她的至亲消散于天地间。她不愿再一个人孤单过活了,尝到了相守的甜头,有谁还能忍耐无边无际的寂寞呢?璟这样一个温暖的人,不就是她的救赎吗?他们曾经那么相爱,璟甚至愿意为了她自绝于这世间,为她沉睡三十七年。
三十七年!可是那个人呢,用心头血滋养了她三十七年,教她箭术以能自保,可是他那么冷漠,让她看不清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她甚至不敢承认这是爱,正如他所说,三十七年救她是为了给将士魂灵一处安置之所,带她逃离丰隆婚礼是和涂山璟的粮草交易。
小夭不想再躲避,她要给自己一个交待,给死去之人一个交待,也给璟一个交待。
她也看着璟,说道:“璟,开医馆之前,我想去看看那座岛,你可以陪我去吗?”
涂山璟心生崩溃,还是躲不过,他心中叫嚣着:“不行,我不准你去!”小夭定定看着他,他终是泄了气,答道:“好的,让我陪你一起去……”小夭,只要你所想,我都愿成全你,我只一条,我们,一起,不可分离。
二人各怀心思,不再言语,却是辗转至天明。
翌日,雪霁。院中烟火气已升腾,苗圃进出忙碌,左耳在打磨着一把匕首,隐隐有寒光刺眼。小夭贪恋这红尘,大抵就是因为这副景象。涂山璟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牵引愣怔的小夭坐下用早食。甚至主动打破沉默,交待苗圃和左耳他与小夭要离开此地一阵子,医馆之事且等他们回来再作打算。
苗圃着急道:“小姐要去哪里,带上我岂不是便宜,左耳也可相随帮忙啊,我们不会给小姐公子添麻烦。”
小夭看了看涂山璟,“并非我不愿带你,一来此行我和璟二人有坐骑很快便回,实在无须劳动你们,同去反倒拖延时间,二来需要你们帮我打听医馆落成采买之事,我回来之时可以尽快上手,这不好么?”
苗圃左右为难:“那……那……小姐可要照顾好自己,苗圃在家里等着小姐。”
小夭笑道:“苗圃越发像望夫石了,守着这个小院像是护着 一群鸡仔,好好,你在家等着,我去外头给你捉虫回来当吃食。这医馆落成后,定给你和左耳补办一场体面婚礼,省得你再缠着我 。”
苗圃立马羞红了脸,抱怨小夭:“小姐成了婚,却还是老样子,满嘴胡沁,公子合该管管,要是将来有了孩子,哪还有当娘的做派 。”左耳亦是耳尖都红了,低着头微笑不语。
小夭和涂山璟均惊了,仿佛被人戳穿了谎言般尴尬,小夭不言,涂山璟却笑了起来:“你家小姐的样子我自是知晓,什么样子都欢喜, 哪还有管她一说,若是将来有了孩儿,像她这样坦荡不羁比我这样好。”
小夭唯唯诺诺:“我哪有你说的这样好,我向来最狡猾了,不似你清风霁月,孩子……”说到此处也不再开口。
涂山璟握住小夭的手,温柔安抚:“不要害怕,不要有负担,任何时候我都在,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说与我听。”
小夭叹口气,答道:“好。”
左耳一言不发,深深看了小夭一眼,将手中匕首递给小夭:“我磨了很久,给你用,比之前那个更好。”
小夭接过,左耳说的之前那把,想必是知晓她在遭遇梅林刺杀之时用来反击的那把匕首,自那之后便再也寻不见了。这把新的匕首, 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似铁非铁,通体如寒冰一般,刀锋在日光下泛着青色光芒,把手握着却柔润如玉,触之生温,最下面刻 着一朵小小的桃花,桃花花蕊是一颗小小的血红色宝石,也不知是何物,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
小夭喜欢得紧,饶是看惯了稀罕物的涂山璟也是啧啧赞叹,小夭道:“好啊左耳,你从哪里寻来的这宝物,看着不便宜,说!你藏了多少私房钱?”
“我没有私房钱,我的钱财悉数都交与了苗圃,这……这做匕首的材料和镶嵌的宝石是我在外流浪时无意得到的,早想作为谢礼送你, 一时没机会,现下给你防身用。”小夭是个爽快的性子,只道是左耳不愿多提陈年旧事,也未作追问,收藏进自己的靴子里。
“好了好了,我和璟这就出发了,你们安心吧,璟灵力高强,我的箭术也今非昔比,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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