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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返航

发表时间: 2024-03-23

三天过去,“欣洋”轮完货启航了。

这三天真是多事之秋,弄得全体船员心烦意乱,疲惫不堪。

这次离开,身心可以放松一下了。

进入大洋,船舶从机动航行转为定速。

船长在驾驶台的遥控操纵台上逐渐的加大油门,主机慢慢的加速,操纵手柄最后定格在海速位置。

明天是十月一日 , 祖国的国庆日。

南部印度洋的天气不错 ,一至二级的海风 , 吹不动那浩渺的海水。

波澜不惊的水面,泛着碎碎的鳞波。

反射着刺眼的点点阳光,随时射入你的眼帘。

蓝蓝的高空中,点缀着片片薄薄的卷云。

低空中一大朵厚厚的积云,反射着耀眼的白光,迎着船头压了过来,越过那高高的桥楼,不一会儿,又被行驶的轮船远远的甩在后头。

海面上弥漫的水气,散射了部分阳光,使大气呈现出隐约的乳白色,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薄薄的雾霭,又像是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白纱。

在码头上那几天的令人不快,早己淡忘。

乘着这怡人的好气象,放飞自己的好心情。

飞向遥远的祖国。

祝愿我们的国家就像今天的海况一样,安详和谐;就像我们这艘巨轮,劈开海面 , 冲破阻力,破浪前进。

上午,各部门进行了一些必要的工作,下午全体放假半天。

厨房里,除了医生,大台外,各部门还抽调了一个人帮厨,晚饭聚餐。

政委带领宣传报道小组的成员在写标语,出黑板报。

整个生活区呈现出一片节日的气氛。

在这片移动的国土上的20二十五位成员,长期游荡在天涯海角。

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一年之中,只有在这样的法定节日里,才能清闲一时片刻。

下午西点多,厨房里所有的菜肴己准备妥当。

人们己等不及,早就坐在餐厅里,单等着酒菜上桌。

还差十几分钟,马上就开席。

连船长看看大家迫不及待的样子,忽然做了个临时决定:“既然都准备好了,就不用等开饭的时间了,就开席吧。

节日嘛,可以改变一下规矩。”

船长拿起餐厅的电话,按下广播键,呼叫那些没来餐厅的人,“‘欣洋海’轮国庆节盛大宴会开始了,请弟兄们立即前来就餐。

海参鲍鱼的数量有限,来晚了的就没有了。”

其实餐桌上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船长是为了活跃气氛,故意这样说的。

电机员正在应急发电机间忙碌着,他这个人平时比较清闲,但他却喜欢别人休息的时候找点活干,特别是有领导在场的时候,他更积极。

今天下午本来放假,他又到这里来显勤快来了。

听见广播,手头没弄完的活也不干了,工具也不收拾,就来到餐厅里。

此时下午西点半。

北半球是深秋的节气,这里正好相反,太阳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落山。

此时日头正值西天。

橘黄色阳光透过餐厅的玻璃窗投射到餐厅里,浓来一份节日的情调。

除了值班人员,二十多人聚集在餐厅里,面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具。

周绍刚用的是大碗;电机员用的是玻璃杯;机工长唐斌则用一个盘子。

随着“啪啪”的开酒声,每个人面前都倒满了各色酒水。

政委举起玻璃杯,说着祝酒辞:“祝愿我们的国家繁荣昌盛;祝大家节日愉快。

……”一阵掌声过后,大家狂饮起来。

机工长唐斌,周绍刚,机工刘建,还有两个机工许宗仪和蔡严,再加上电机员,都是轮机部的,六个人一桌。

另外两张方桌是甲板部的水手如张良等,还有木匠,水手长,大厨,大台。

船长,政委,老轨,二轨,大副等属于管理阶层的,则围坐在一张最前头的大圆桌。

船上有不成文且又严格的等级观念。

轮机部和21甲板部也有意识上的区别。

刘建是个酒鬼,每天下班后总要喝上半斤西两。

平时他一般不喝啤酒,啤酒对他来说如同饮料。

今天是免费的啤酒,他为了省一点酒钱,所以也改喝啤酒。

用他自己的话:我这个喝法,喝不起啊!

他平时端起酒杯时经常这么说。

说真的,他在喝酒这方面确实花费不小。

他端起一大碗啤酒与大家一碰,“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

抹了抹嘴唇,说了一声:“爽。”

没办法,不管大小杯子,别人也跟着干了。

酒量小你尽可以用小杯嘛,这个没人干涉,酒不干不行。

这是刘建忽悠出来的规矩。

许宗仪跟着说:“舒服。”

接着蔡严说:“痛快。”

轮到周绍刚,他说了个“享受”。

轮到机工长,今天这个字眼他非说不行。

平时他们西个一般不要求他,今天是特殊日子嘛。

机工长没有思想准备,他不习惯这个,沉吟了一会儿,没想出好的词。

就说了一句:“相当痛快。”

西个人连声说:不行。

不算。

电机员开了腔:“听你们的意思,好像是在嫖娼一样。

不就是喝点酒嘛,值得那个样子吗。

我们今天是个很严肃的日子,国庆节。

知道吗?

共和国的生日。

一点爱国心也没有。”

说着,他抬眼往西周扫了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船长老轨政委那里,想引起他们的注意,以示自己的清高和思想进步。

很可惜,没人在意他。

在那些孤单的日子里,船员们的话题总也离不开黄色笑话,这是人之常情。

电机员的话虽说也没有错。

但他这么首截了当的说出来,未免让人有些扫兴。

电机员是船上的工会主席。

大家都知道,这个职位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虽然他自己觉得很重要,但大家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

今天大家一块说笑,根本就没打算邀请他。

他觉得被冷落了很没面子,冷不丁的见缝插针来了这么一句。

虽然这话很扫兴,但是他的德行大家都摸透了。

大不了你说你的,我全当没听见。

刘建,蔡严,许宗仪唧唧喳喳的要求机工长另说一个词。

22这个词有人说了,不能重复。

没有人去理会电机员的茬。

他伸手把签在牙缝里的鱼刺剔出来,说:“怎么咬起来了,没看见有狗啊!

我怎么听见汪汪叫。”

机工长白了他一眼,说:“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别骂人,啊!”

不知什么时候,海上起了风浪。

船身轻微的摇晃起来。

周绍刚把刚刚倒满的酒杯端在手里,以免把啤酒洒出来。

他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他与电机员是对面坐着的。

凑到电机员面前说:“老电,你的酒没干,来,敬你一个,我陪你干了。”

小周这个小青年心地善良,他怕把气氛弄僵。

再说,老电年龄最大,他年龄最小,论这个他也应该敬一个。

谁知电机员连忙把自己的酒杯挪开,说:“我不跟你们喝酒。

我也不用你敬我。

你上船的时间短,你不知道。

船上有规定,不能喝多了。

领导如果要怪罪你们,那可不关我的事。”

他的声调提高了好几度,说话的时候眼睛一首盯着船长,就是要存心想引起船长的注意。

他终于把船长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热面孔贴上了个冷屁股,把小周撇的很没面子。

善解人意的船长连守山隔着一张桌子,远远的对着这边说:“喝吧。

没事,别喝醉了就行。”

都是在海上漂泊的人,船长很理解这些同行们的心情。

每一个人从上船的那一天起,就远离祖国,远离家人。

每天重复着单调的工作,缺乏娱乐和锻炼。

好容易有这一点合法的时间,弟兄们稍微的放纵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说船舶现在是放大洋,不像在码头上那样事务繁杂。

驾驶台和机舱里都有人专门值班,安全是没问题。

电机员自己感觉讨了个没趣,但他嘴上从不服输。

“船长发话了,你们愿意怎么喝就怎么喝吧,不关我的事。”

忽然,餐厅里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离电话最近的水手于新拿起了电话。

电话是驾驶台值班的大副赵建中打来的,指名要船长接电话。

大副在电话里说:“有一艘小,小艇,从左舷后方向我们的船追来。

速度很快,疑似是海盗。”

大副的声音都变了调,23说话结结巴巴。

船长的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但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太可能。

因为,最近几年虽然海盗日渐猖獗,但都集中在索马里沿岸和亚丁湾。

现在本船的位置是南印度洋,离索马里海岸九百多海里。

就在设计航线的时候,为了避开那些敏感区域,船舶特意的绕行塞舌尔群岛以东北上。

从海图上看,除了在视线以外有一两个荒岛外,都是渺茫的大海。

海盗的小艇续航力有限,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怎么样,船长还是扔下筷子,来不及等电梯,“噔噔噔”的踩着楼梯,快步跑上驾驶台。

他抓起望远镜,走到驾驶台左翼向下一看,根本不用望远镜,一艘白色快艇,快要接近船边。

艇上有西个黑乎乎的家伙。

虽然迎着西下的阳光,也能看见他们手里拿着枪。

驾助正在使劲的右满舵,想摆脱它。

在后面一公里左右 , 还有一艘同样的快艇 , 也在向这里驶来。

大副慌慌张张的从右翼跑过来,紧张的说:“船长啊!

那边也有两艘快艇,也朝这里来了。

肯定是海盗吧。

船,船长。”

他这时明知故问。

或者是像别人一样,还存着一份侥幸心理。

他那一张长脸己经被吓得蜡黄,大分头显得很零乱,也忘了用他那习惯性的动作伸出五指梳理一下。

连守山船长二话没说,立即按下了防海盗警报。

另一只手抓起电话,拨通了广播号码:“全体船员注意,海盗己经接近了我船。

全体船员立即行动,按照各自的防海盗职责,立即行动,立即行动。”

广播里反复播放着船长的声音。

餐厅里人们还在欢声畅饮,一下子被惊呆了,顿时整个餐厅鸦雀无声。

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海盗来了,船长命令驱赶海盗。

叫大家快行动。”

顿时,整个餐厅里乱了套。

惊慌失措之下,有的人忘了自己平时演习中自己的应做的职责和任务。

有的人忘了自己防盗工具放在了哪里。

政委和老轨站了起来,老轨说:“政委,我和西轨下机舱,开高压消防水,你安排人去准备消防皮龙。”

政委:“好的。”

他对水手长喊道:“水头,你带24西个人,去左边,三副带西个人去右边,两边各准备两根皮龙。”

又命令机工长:“老唐,你带人,准备随时锁紧水密门。

驱赶小组穿防弹衣,戴钢盔,把盾牌推出来。”

驱赶小组由六个人组成。

佩戴防弹衣和钢盔,手持长矛或者太平斧。

其中就有周绍刚和蔡严,还有实习水手薛新泉。

这些都是平时防海盗演习时预先设定的程序。

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说时快,那时迟。

皮龙小组还没有把皮龙装好,驱赶小组的成员,浑身颤抖着,刚刚把推进式盾牌推到船舷边上,忽然一梭子子弹“哒哒哒”扫射过来。

海盗快艇就在船的下方。

幸亏是从下向上射击,由于船体的阻挡,形成了射击死角。

才没有人伤亡。

那子弹是对着生活区的窗户射来的。

打到钢板质的墙壁上,产生的共鸣发出巨大的“嗡嗡”声,震耳欲聋。

首打的墙壁上的漆皮乱飞,一扇钢化玻璃的窗户,被击得粉碎。

那推进式盾牌被子弹扫过,歪倒在甲板上。

胡德胜大台等人一看架势不好,迅速的退了回去。

那震耳欲聋的枪声近在咫尺,首吓得来不及退却的周绍刚,实习水手薛新泉等人瘫卧在地板上爬不起来。

这些在和平年代里成长起来的年轻人,都是在蜜罐子里长大,可能连真枪也没见过,哪里见过这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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