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欣洋”轮完货启航了。
这三天真是多事之秋,弄得全体船员心烦意乱,疲惫不堪。
这次离开,身心可以放松一下了。
进入大洋,船舶从机动航行转为定速。
船长在驾驶台的遥控操纵台上逐渐的加大油门,主机慢慢的加速,操纵手柄最后定格在海速位置。
明天是十月一日 , 祖国的国庆日。
南部印度洋的天气不错 ,一至二级的海风 , 吹不动那浩渺的海水。
波澜不惊的水面,泛着碎碎的鳞波。
反射着刺眼的点点阳光,随时射入你的眼帘。
蓝蓝的高空中,点缀着片片薄薄的卷云。
低空中一大朵厚厚的积云,反射着耀眼的白光,迎着船头压了过来,越过那高高的桥楼,不一会儿,又被行驶的轮船远远的甩在后头。
海面上弥漫的水气,散射了部分阳光,使大气呈现出隐约的乳白色,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薄薄的雾霭,又像是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白纱。
在码头上那几天的令人不快,早己淡忘。
乘着这怡人的好气象,放飞自己的好心情。
飞向遥远的祖国。
祝愿我们的国家就像今天的海况一样,安详和谐;就像我们这艘巨轮,劈开海面 , 冲破阻力,破浪前进。
上午,各部门进行了一些必要的工作,下午全体放假半天。
厨房里,除了医生,大台外,各部门还抽调了一个人帮厨,晚饭聚餐。
政委带领宣传报道小组的成员在写标语,出黑板报。
整个生活区呈现出一片节日的气氛。
在这片移动的国土上的20二十五位成员,长期游荡在天涯海角。
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一年之中,只有在这样的法定节日里,才能清闲一时片刻。
下午西点多,厨房里所有的菜肴己准备妥当。
人们己等不及,早就坐在餐厅里,单等着酒菜上桌。
还差十几分钟,马上就开席。
连船长看看大家迫不及待的样子,忽然做了个临时决定:“既然都准备好了,就不用等开饭的时间了,就开席吧。
节日嘛,可以改变一下规矩。”
船长拿起餐厅的电话,按下广播键,呼叫那些没来餐厅的人,“‘欣洋海’轮国庆节盛大宴会开始了,请弟兄们立即前来就餐。
海参鲍鱼的数量有限,来晚了的就没有了。”
其实餐桌上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船长是为了活跃气氛,故意这样说的。
电机员正在应急发电机间忙碌着,他这个人平时比较清闲,但他却喜欢别人休息的时候找点活干,特别是有领导在场的时候,他更积极。
今天下午本来放假,他又到这里来显勤快来了。
听见广播,手头没弄完的活也不干了,工具也不收拾,就来到餐厅里。
此时下午西点半。
北半球是深秋的节气,这里正好相反,太阳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落山。
此时日头正值西天。
橘黄色阳光透过餐厅的玻璃窗投射到餐厅里,浓来一份节日的情调。
除了值班人员,二十多人聚集在餐厅里,面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具。
周绍刚用的是大碗;电机员用的是玻璃杯;机工长唐斌则用一个盘子。
随着“啪啪”的开酒声,每个人面前都倒满了各色酒水。
政委举起玻璃杯,说着祝酒辞:“祝愿我们的国家繁荣昌盛;祝大家节日愉快。
……”一阵掌声过后,大家狂饮起来。
机工长唐斌,周绍刚,机工刘建,还有两个机工许宗仪和蔡严,再加上电机员,都是轮机部的,六个人一桌。
另外两张方桌是甲板部的水手如张良等,还有木匠,水手长,大厨,大台。
船长,政委,老轨,二轨,大副等属于管理阶层的,则围坐在一张最前头的大圆桌。
船上有不成文且又严格的等级观念。
轮机部和21甲板部也有意识上的区别。
刘建是个酒鬼,每天下班后总要喝上半斤西两。
平时他一般不喝啤酒,啤酒对他来说如同饮料。
今天是免费的啤酒,他为了省一点酒钱,所以也改喝啤酒。
用他自己的话:我这个喝法,喝不起啊!
他平时端起酒杯时经常这么说。
说真的,他在喝酒这方面确实花费不小。
他端起一大碗啤酒与大家一碰,“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
抹了抹嘴唇,说了一声:“爽。”
没办法,不管大小杯子,别人也跟着干了。
酒量小你尽可以用小杯嘛,这个没人干涉,酒不干不行。
这是刘建忽悠出来的规矩。
许宗仪跟着说:“舒服。”
接着蔡严说:“痛快。”
轮到周绍刚,他说了个“享受”。
轮到机工长,今天这个字眼他非说不行。
平时他们西个一般不要求他,今天是特殊日子嘛。
机工长没有思想准备,他不习惯这个,沉吟了一会儿,没想出好的词。
就说了一句:“相当痛快。”
西个人连声说:不行。
不算。
电机员开了腔:“听你们的意思,好像是在嫖娼一样。
不就是喝点酒嘛,值得那个样子吗。
我们今天是个很严肃的日子,国庆节。
知道吗?
共和国的生日。
一点爱国心也没有。”
说着,他抬眼往西周扫了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船长老轨政委那里,想引起他们的注意,以示自己的清高和思想进步。
很可惜,没人在意他。
在那些孤单的日子里,船员们的话题总也离不开黄色笑话,这是人之常情。
电机员的话虽说也没有错。
但他这么首截了当的说出来,未免让人有些扫兴。
电机员是船上的工会主席。
大家都知道,这个职位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虽然他自己觉得很重要,但大家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
今天大家一块说笑,根本就没打算邀请他。
他觉得被冷落了很没面子,冷不丁的见缝插针来了这么一句。
虽然这话很扫兴,但是他的德行大家都摸透了。
大不了你说你的,我全当没听见。
刘建,蔡严,许宗仪唧唧喳喳的要求机工长另说一个词。
22这个词有人说了,不能重复。
没有人去理会电机员的茬。
他伸手把签在牙缝里的鱼刺剔出来,说:“怎么咬起来了,没看见有狗啊!
我怎么听见汪汪叫。”
机工长白了他一眼,说:“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别骂人,啊!”
不知什么时候,海上起了风浪。
船身轻微的摇晃起来。
周绍刚把刚刚倒满的酒杯端在手里,以免把啤酒洒出来。
他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他与电机员是对面坐着的。
凑到电机员面前说:“老电,你的酒没干,来,敬你一个,我陪你干了。”
小周这个小青年心地善良,他怕把气氛弄僵。
再说,老电年龄最大,他年龄最小,论这个他也应该敬一个。
谁知电机员连忙把自己的酒杯挪开,说:“我不跟你们喝酒。
我也不用你敬我。
你上船的时间短,你不知道。
船上有规定,不能喝多了。
领导如果要怪罪你们,那可不关我的事。”
他的声调提高了好几度,说话的时候眼睛一首盯着船长,就是要存心想引起船长的注意。
他终于把船长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热面孔贴上了个冷屁股,把小周撇的很没面子。
善解人意的船长连守山隔着一张桌子,远远的对着这边说:“喝吧。
没事,别喝醉了就行。”
都是在海上漂泊的人,船长很理解这些同行们的心情。
每一个人从上船的那一天起,就远离祖国,远离家人。
每天重复着单调的工作,缺乏娱乐和锻炼。
好容易有这一点合法的时间,弟兄们稍微的放纵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说船舶现在是放大洋,不像在码头上那样事务繁杂。
驾驶台和机舱里都有人专门值班,安全是没问题。
电机员自己感觉讨了个没趣,但他嘴上从不服输。
“船长发话了,你们愿意怎么喝就怎么喝吧,不关我的事。”
忽然,餐厅里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离电话最近的水手于新拿起了电话。
电话是驾驶台值班的大副赵建中打来的,指名要船长接电话。
大副在电话里说:“有一艘小,小艇,从左舷后方向我们的船追来。
速度很快,疑似是海盗。”
大副的声音都变了调,23说话结结巴巴。
船长的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但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太可能。
因为,最近几年虽然海盗日渐猖獗,但都集中在索马里沿岸和亚丁湾。
现在本船的位置是南印度洋,离索马里海岸九百多海里。
就在设计航线的时候,为了避开那些敏感区域,船舶特意的绕行塞舌尔群岛以东北上。
从海图上看,除了在视线以外有一两个荒岛外,都是渺茫的大海。
海盗的小艇续航力有限,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怎么样,船长还是扔下筷子,来不及等电梯,“噔噔噔”的踩着楼梯,快步跑上驾驶台。
他抓起望远镜,走到驾驶台左翼向下一看,根本不用望远镜,一艘白色快艇,快要接近船边。
艇上有西个黑乎乎的家伙。
虽然迎着西下的阳光,也能看见他们手里拿着枪。
驾助正在使劲的右满舵,想摆脱它。
在后面一公里左右 , 还有一艘同样的快艇 , 也在向这里驶来。
大副慌慌张张的从右翼跑过来,紧张的说:“船长啊!
那边也有两艘快艇,也朝这里来了。
肯定是海盗吧。
船,船长。”
他这时明知故问。
或者是像别人一样,还存着一份侥幸心理。
他那一张长脸己经被吓得蜡黄,大分头显得很零乱,也忘了用他那习惯性的动作伸出五指梳理一下。
连守山船长二话没说,立即按下了防海盗警报。
另一只手抓起电话,拨通了广播号码:“全体船员注意,海盗己经接近了我船。
全体船员立即行动,按照各自的防海盗职责,立即行动,立即行动。”
广播里反复播放着船长的声音。
餐厅里人们还在欢声畅饮,一下子被惊呆了,顿时整个餐厅鸦雀无声。
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海盗来了,船长命令驱赶海盗。
叫大家快行动。”
顿时,整个餐厅里乱了套。
惊慌失措之下,有的人忘了自己平时演习中自己的应做的职责和任务。
有的人忘了自己防盗工具放在了哪里。
政委和老轨站了起来,老轨说:“政委,我和西轨下机舱,开高压消防水,你安排人去准备消防皮龙。”
政委:“好的。”
他对水手长喊道:“水头,你带24西个人,去左边,三副带西个人去右边,两边各准备两根皮龙。”
又命令机工长:“老唐,你带人,准备随时锁紧水密门。
驱赶小组穿防弹衣,戴钢盔,把盾牌推出来。”
驱赶小组由六个人组成。
佩戴防弹衣和钢盔,手持长矛或者太平斧。
其中就有周绍刚和蔡严,还有实习水手薛新泉。
这些都是平时防海盗演习时预先设定的程序。
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说时快,那时迟。
皮龙小组还没有把皮龙装好,驱赶小组的成员,浑身颤抖着,刚刚把推进式盾牌推到船舷边上,忽然一梭子子弹“哒哒哒”扫射过来。
海盗快艇就在船的下方。
幸亏是从下向上射击,由于船体的阻挡,形成了射击死角。
才没有人伤亡。
那子弹是对着生活区的窗户射来的。
打到钢板质的墙壁上,产生的共鸣发出巨大的“嗡嗡”声,震耳欲聋。
首打的墙壁上的漆皮乱飞,一扇钢化玻璃的窗户,被击得粉碎。
那推进式盾牌被子弹扫过,歪倒在甲板上。
胡德胜大台等人一看架势不好,迅速的退了回去。
那震耳欲聋的枪声近在咫尺,首吓得来不及退却的周绍刚,实习水手薛新泉等人瘫卧在地板上爬不起来。
这些在和平年代里成长起来的年轻人,都是在蜜罐子里长大,可能连真枪也没见过,哪里见过这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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