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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琴声悠然,无爱无恨,直至消失,余音不绝。叶绾绾唇角微勾,冷院中死去那一瞬,是她那近一年最为欢欣之时……琴声停,众人静。叶绾绾抬眸,一眼望入对面封尧的眸中,尽是阴沉,再看周遭,竟有些人听得如痴如醉。“好!”主座上,安平郡主一拍手,声音微哑。
主角:叶绾绾封尧 更新:2022-11-15 13: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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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绾绾封尧的其他类型小说《叶绾绾封尧小说》,由网络作家“叶绾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最终,琴声悠然,无爱无恨,直至消失,余音不绝。叶绾绾唇角微勾,冷院中死去那一瞬,是她那近一年最为欢欣之时……琴声停,众人静。叶绾绾抬眸,一眼望入对面封尧的眸中,尽是阴沉,再看周遭,竟有些人听得如痴如醉。“好!”主座上,安平郡主一拍手,声音微哑。
封尧对这般宴会素来不上心的,包括与他交好之人,也鲜少出席。
可昨日,他听人道叶家那已有婚约的泼辣二小姐,竟然要出席这次宴会,心底登时不快。
这种小聚之宴,都是撮合年轻男女的,那女人以往还未有婚约时,对此类宴会都是避之不及,如今有婚约在身竟还参与,若被人知晓,岂不是拂了他的颜面?
没错,他只是因着颜面而来。封尧这般心道。
方才走入内庭,他便觉得自己被一道幽怨柔媚的目光缠上,扭头望去,神色却轻怔住。
那女子,是叫柳如烟吧,他第一次见到这女子便惊到,对她照顾了些。却见她眉如柳目如星,气质如烟,如仙子一般,只可惜……朱唇太小,鼻梁微矮,若是口鼻再像些……便足足有九分相似……
“呵!”柳如烟身侧,一声女子若有似无的冷笑声响起。
封尧猛地转眸,眼底又是一愣,继而有怒火微燃。
他从未见过叶绾绾这般精心妆扮过,朱唇重点,双目水光潋滟,不同于以往的素,今日倒是艳了几分。可转念却又想到,这女子明知此宴是为未婚男女撮合之所,却仍旧盛装前来,心里平添恼怒。
果真是……不知廉耻!
叶绾绾哪知封尧心中想的这般多,只瞧见他刚刚望着柳如烟愣神,心底便止不住的泛起一阵阵凉意。
果然,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能让他这般动容之人,从来只有那个女人!她痴心于他的那几年时光,就像一场笑话!
干脆扭头,再不瞧他,只望那堆公子群里望去。
“那跋扈的叶家丫头细细打扮起来竟也不错……”公子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这般潋滟之色,比起柳大美人那般清雅倒是更多夺目了。
南墨自进入内廷便未曾朝女眷那方望一眼,一则是他如今无身无分,不好回绝邀约,二则是对成家一事无心思。
闻言,他竟抬头,朝着女眷那处望去。
果然,望见了叶绾绾,眼底隐隐一阵惊艳,今日的她,果真与以往不同。
那方,叶绾绾也对上南墨的目光,却见他神色怔忡了一会儿,对她颔首勾唇,温润一笑。
那笑与周遭客套之笑不同,眉眼间添了几分真意。
叶绾绾轻怔,前世她只知南墨考上状元后入朝为官,后更是步步高升,只是不知为何,被封尧从巡抚升为江南御史,官衔明升实降,二人再未见过面。
却在二人隔空凝望之时,原本只随意斜倚凭栏的封尧,不知怎的上前走了两步,不着痕迹的掠过南墨身侧,走到一旁。
只是这小小插曲,终究无人在意。
“听闻柳姑娘为着咱们此番宴会,可备了一场霓裳舞,今儿个来的,可有眼福了,尤其那各家公子们……”安平郡主把持着场子,坐在主座上,扬声道着。
她这番话,倒是让众人渐渐静了下来,目光纷纷落在柳如烟身上。
毕竟是京中闻名的大美人儿,父亲又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平日里眼界儿高,如今能看她舞上一曲也是好的。
那柳如烟倒也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被安平郡主这般一点名,只优雅起身,一袭白衫飘渺如烟从众人眼前滑过,人已经行到宴厅中央。
天色本就舒爽,一曲霓裳曲,一首霓裳舞便在众人眼前悄然盛放。
那对面的公子们细细望着,唯恐错过哪个舞姿,却见那柳大美人儿身轻如燕,竟不似凡尘中人般。
女眷这边,倒是神色各异,不少人面上笑着心上,眼底却或嫉妒或歆羡,唯有叶绾绾,手里捧着一杯清酒,小口慢饮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舞终了,柳如烟俏脸微红,呼吸都急促几分,却更显得娇俏可人,她朝着安平郡主盈盈一拜:“臣女献丑了!”
话音落,众人才反应过来,安平郡主更是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又令人拿来了上好的首饰赐她,周遭更是一片恭维之声。
柳如烟却只垂眸一笑:“郡主谬赞了,如烟也只是抛砖引玉罢了,谁人不知,这诸家千金均是一手的功夫深藏不漏呢……”
这番话,倒是将在场的小姐们都恭维了一遍,叶绾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心底冷笑一声。
未曾想下瞬,柳如烟话头一转:“听闻叶绾绾叶姑娘平日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往叶姑娘鲜少出席,今日终于得见一面,不知叶姑娘肯不肯赏光……”话,要欲语还休。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叶绾绾身上。
对面的封尧和南墨也是一怔。
封尧对叶绾绾虽不算了解,却也知道此女素来嚣张,哪会这些女子之物?思及此,他嗤笑一声,坐等她出丑。
而南墨对叶绾绾则很是明了了,若是让她爬树、品美食还行,可琴棋书画……他眼底不由带了几分担忧。
叶绾绾本拿着酒杯的手一僵,好久,慢条斯理的将酒杯放下。前世,她别说琴棋书画了,便是酱醋茶她怕是都分不清,十指不沾阳春水,说的大抵就是她这种人。
柳如烟这话,明着说给她赏光,实则这光,是赏给安平郡主的,她若不赏,便是当众折郡主的面子。
这一招,还真是和前世如出一辙啊。
“我倒不知,叶姑娘还有这般才艺,快快展示一番。”果不其然,下瞬,安平郡主已朝她望来。
叶绾绾缓缓站起身,礼貌一笑:“我前几日倒是学了几日古筝,未曾想柳姑娘这般快就听说了,既然郡主想看,那非晚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她抬头语调活跃,“只是,大家要小心着耳朵,若有不适就眨眨眼,免得我刺激到大家……”
一番话倒是说的俏皮,便是安平郡主都被逗乐了:“好,大家伙都小心着点耳朵。”
古筝,并非前几日学的,是前世,在王府内三年,月月日日时时刻刻等着他归来的时候学的,见不到他时,她便弹一曲。
她见不到他的时日太长了,长到……她的古筝精进飞快。
郡主府的下人做事就是利落,不消片刻,便已备好古筝。
叶绾绾静静坐在一侧,良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如同换了一人般,不似以往的嚣张,反倒添了几分幽静与死寂。
封尧眼神一滞。
琴声响起,幽婉却不掩欢快,如同女子在等待心上人一般,雀跃与忐忑并存。
叶绾绾静静抚着琴弦,想着那漫无边际等待的日子,最初她确是心存欢欣的,她嫁与了自己此生最爱之人,她以为自己会幸福……
琴声蓦然低沉下来,幽静深邃,似是痴情女子终被弃,如泣如诉,惹人泪下。
叶绾绾微微垂眸,等到后来,她已近绝望了,从天黑等到天亮,天亮等到天黑,太久了……
下瞬,那琴声陡然高昂,似是亢奋,似是不平,音如控诉,刺人心肺。
叶绾绾面色平和,和封尧的那一场大吵,她直接将头上银簪拔出,本想刺入他心口的,想着他既不爱她,她便毁了他,可终究不忍心……
最终,琴声悠然,无爱无恨,直至消失,余音不绝。
叶绾绾唇角微勾,冷院中死去那一瞬,是她那近一年最为欢欣之时……
琴声停,众人静。
叶绾绾抬眸,一眼望入对面封尧的眸中,尽是阴沉,再看周遭,竟有些人听得如痴如醉。
“好!”主座上,安平郡主一拍手,声音微哑。
众人终于自琴声中醒来,掌声不断,有不少女子竟以绢帕擦拭眼边泪。
叶绾绾缓缓起身,对着安平郡主一拜:“多谢郡主抬爱。”
安平郡主也不含糊,以往虽听说过叶绾绾不少流言蜚语,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亲眼瞧见,只觉得那外边人当真是胡言乱语,这叶绾绾哪里泼辣跋扈了?加上自己年纪轻轻便守了寡,虽说已近二十年,可终究也经受过流言蜚语,对她更是多了几分亲近。
“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此话,比方才给柳如烟的那番赏赐可重多了。
众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这叶绾绾怕是弹中了郡主心思了。
“非晚无需甚么赏赐。”叶绾绾只摇头,“这一曲,本就是应郡主而弹,若要了赏赐,和非晚贪图甚么似的。”
此话说的倒是微妙,众人再次将目光放在正拿着赏赐的柳如烟身上。
柳如烟脸色一阵青白,可美人儿终究含怒也是美的,不忍让人瞧了笑话,便又纷纷移开目光。
“非晚有心了。”郡主被叶绾绾这番话说的更是心底高兴,连昵称都唤了。
叶绾绾福了福身子,走到位子坐下。
“今日大家又有眼福又有耳福了,”安平郡主挥挥手,“大家既来此处,便无需拘于礼节,便让你们年轻人在此处吧。”话落,她已带着下人朝出口行去,行至一半不忘扭头,“非晚啊,改日有时间,再来我府上给我弹弹古筝解解闷。”
“是。”叶绾绾匆忙应着。前世便听闻安平郡主性子直爽,只是与她并无来往,未曾想今日倒是结了缘。
长辈散去,年轻男女之间到底轻松了些,不少大胆的女子早已到男子那方,与有意之人商讨些字画诗词之类,那柳如烟身边,也已围了几名男子。只是更多的,仍旧是女眷三五成群,众公子聚于凉亭。
若在前世,叶绾绾怕是早就凑到封尧身边了,不止这般,更是连封尧周边的其他女子都赶走,可今日,她瞧着那些对封尧暗送秋波的女子,只心中冷笑。
这个冷心的人,爱谁愿意焐热谁焐热去,她再不掺和了!
反倒是凉亭那方,诸家公子正拿着封尧打趣。
“王爷,这以往怎的没听说你那御赐的娘子这般有才艺?”
“是啊,王爷,你将这妙手,可是藏得严实呢……”
反倒是封尧,最初听闻叶绾绾的琴声时,他心底是诧异的,可瞧着周围众男人听得如痴如醉,心底竟生了几分不悦,可偏生又发作不得,早已生了一会儿闷气,如今被人一调侃,心底更是恼怒,当下脸色也阴沉几分。
“有什么可说的?不过一普通女子罢了!”他低言,声音不屑。
众人见状,这“闲王”虽是“闲王”,总归还是皇子,又听闻封尧对叶绾绾极为不喜,便纷纷转了枪头,指向南墨:“南兄,你同叶姑娘素来交好,认识已有六七年,可知她有这番功夫?”
南墨也是一怔,只是面上轻笑:“晚晚素来聪慧。”可心底终是诧异的,非晚聪慧不假,可这些年间从未弹过古筝,而今日之琴声,虽底蕴不算深厚,可情真意切的紧,不似临阵磨枪……
见南墨也不愿多言,大家却也了然,只七嘴八舌的转了话头,又落到那边女眷身上,说哪家女眷家中正得盛宠,哪个女眷样貌可人,哪个女眷才学颇佳之类……
南墨却突然觉得自己手中一紧,有人塞了个字条到他手中。
四下望了眼,却只望到那匆匆离去的下人,不是跟在叶绾绾身边的芍药。
寻了无人之处,南墨打开字条,上方只有几个字:速来荷花池假山旁,晚。
晚晚找他?
南墨心头微动,尤其瞥见那“速来”二字,她可是遇到急事了?可……南墨眉心微蹙,方才那下人并非晚晚的丫鬟,若是旁人约他前去,与晚晚孤男寡女,如今晚晚也已有婚约,总归对她名声不好……
想到此处,南墨心思微紧,正犹豫不决之际,听见假山那边似有惊呼声。罢了,便远远瞧上一眼,若是有事便现身,无事便折返回来!
这般想着,他抛下凉亭众人,悄然离去。
一旁,封尧望着南墨小心避开众人的身影,凤眸微眯,不知为何,总觉得……与那女人有关!
……
叶绾绾对荷花池并无好感。
前世,柳如烟便是故意掉到王府莲池里,嫁祸给她,让她一直以来因为封尧纳侧妃积蓄的怒火彻底爆发。
如今,这大同小异的荷花池,荷花正开的好,不少女子吟诗作对称赞一番,得到那边众公子纷纷侧目后,更是得意,越发风雅起来。
叶绾绾听着,只在心底暗自诋毁。她最初还心存找个意中人之意,可见到封尧后,所有的好心情尽数毁了,只想宴会快些结束!
后,终于忍不下去这些小姐们互相恭维,加上方才喝了几杯清酒,头脑有些涨,便让芍药取些热茶,她只身转到假山那处。
不知是否和前几日服的避子药有关,她总觉自己腹部隐隐痛意翻腾,到后来,那疼越发明显,额头上都生了一层薄汗。
“吧嗒——”却在此刻,身后一阵树枝被踩踏的细微声响。
叶绾绾微微蹙眉,扭头便要望去,却没等她扭过身,后背被人重重一推,整个人朝着荷花池里摔去。
她是真的不喜欢荷花池,掉入池水前,她静静想着。
可此刻的不喜欢,不止因着前世那档子事儿,还有一个原因——她不会凫水。
“小姐,小姐……”芍药取了清茶,转过假山,便望见自家小姐已经掉入河中,当下手一抖茶也扔了,嗓子都劈了几分,奈何她亦不会水,看了眼四周又无人,一咬牙便要冲下去。
却不想一旁多了一抹身影,那身影不复温和,反添了几丝焦急:“发生何事?”
“南公子,”芍药看见救星般,满脸凉泪,“快救救我家小姐……”
毕竟春末初夏,荷花池的水还泛着凉意。
叶绾绾在池水中起起伏伏,脚下踩不到实处,手中更是摸不到任何东西,便是睁开眼都做不到,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越发沉重。
想要呼救,可漫天的水顷刻灌入她口中,声音都发不出来。
此刻,她竟有些佩服柳如烟了,为了陷害她,竟甘愿承受这般灭顶之灾,果然是个狠人。
身子……越来越沉了,叶绾绾只觉自己连挣扎都有些无力,手颓然的被水冲起,人也徐徐落入池水之中……
却在此刻,腰间陡然被一只大手揽住,那手十分有力,紧接着被那手拢入一人怀中,将她往睡眠上托举着。
“啊……”好容易挨着空气,叶绾绾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下瞬,水却又再次灌了过来。
“晚晚,不要怕。”耳畔,似有人低声说着。
叶绾绾僵住,这般温和的声音,她是识得的,可是……太久太久没人在背后保护着她说“晚晚不要怕”了,她早就忘了被人保护着的滋味了。
如今,有人这般保护着她,她竟觉得眼圈一酸。
“南大哥……”她低声呢喃。
其实,她是知道的,父亲帮持南大哥,甚至连熙儿都帮着抚养,不止因为南大哥才学深厚,将来定是可造之材,还因为……父亲想让她嫁给南大哥。
可她那时满心尽是封尧,加之南大哥说过“待她如亲妹”,父亲这才作罢。
如今,被人这般护着,她竟觉得……若是此生注定不得爱,便是亲情相伴一生,也无甚不好……
眼前,似越发漆黑了……
“小心将她拉上去,”南墨声音添了几分喑哑,命令着岸上的芍药。
芍药颤抖着手抓紧叶绾绾的衣衫,南墨在她身后托举着,终于将叶绾绾救上岸边,可仍旧昏迷。
“晚晚,晚晚……”南墨低低唤了几声。
叶绾绾的脸色煞白,一动不动。
“南公子……”芍药越发焦急了,“小姐,小姐怎么了?”
南墨未曾理会,只顿了顿,伸手交叠,置于叶绾绾胸口前,重重压了几下,动作平添慌乱。
“咳咳——”不知压了多久,叶绾绾低咳一声,咳出几口浑水,可意识仍旧混沌。
南墨微微沉吟,索性将女人横抱在身前,大步便要朝假山外走去。
“去哪儿?”却被人拦住了。
那人穿着白色丝绸袍服,身形颀长,眉目如画却带了几分戾气。
南墨一愣,微微颔首:“王爷。”此人不是封尧是谁?
封尧目光朝南墨怀中望了一眼,脸色更差,果然约南墨之人是叶绾绾这个女人,此刻……她正浑身湿透、衣衫不整的躺在南墨怀中,衣衫贴着她的身子,便是玲珑曲线,都隐约透了几分。
可下瞬,他目光一僵,徐徐落在叶绾绾的裙摆处,那里……沾染了一片红色,因着衣衫尽湿的缘故,血迹轻易晕染开来。
封尧指尖微颤,人已经快步上前,便要将叶绾绾接过来。
南墨抱着叶绾绾的手退了退。
“怎么,你想让别人都看见,你抱着本王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字一处,南墨小臂一滞,终将怀中女人送了出去。
周围已经有人听见动静聚了过来,却也只瞧见南墨一人青衫湿透站在原处,封尧怀中抱着一个红衫女子飞快朝郡主府內寝而去。
不多时,大夫已经请来。
封尧静静站在內寝门外,神色尽是冷意。
他刚刚并未看错,那女人身下裙裾处,尽是血迹。加上前不久她才去问了身孕一事……
不知为何,他分明讨厌她以身孕相威胁,可……可若是真的小产,他心底竟生出几分戾气。
他是真的有些急躁了,竟忘了,即便真的身孕,此刻也未免太早。
“怎么回事?”安平郡主也听到了消息,匆忙赶来。人毕竟是在她府上出的事,首富的千金,她又瞧着这叶绾绾很有好感,话里话外尽是担忧。
“大夫正在探诊。”封尧紧皱眉心。
安平郡主闻言,也只得在外等着,脚步焦灼徘徊。
“吱——”不知多久,门自里面打开,大夫站在门口。
“怎么样了?”安平郡主飞快上前。
“人已无碍,只是受了凉,多补补身子就好。”大夫施了礼,恭敬道。
“那就好,那就好……”安平郡主终于松了一口气。
封尧眸光微动,只觉得大夫这话是叶绾绾交代他说得,便主动上前:“姑母,既然无事,我在这里照看着就好。”语毕,不忘看向大夫,“我尚有旁事要问大夫,还请留步。”
安平郡主是圣上的外家妹子,封尧唤一声姑母自不为过。听见封尧这般说,又想到这二人已有婚约,自己也便不扰了小年轻的兴致,点点头便朝庭院走去。
在郡主府竟发生这种事,她定然不会姑息!
內寝内,叶绾绾仍旧躺在榻上,已换上了一套新衣裳,芍药正在一旁伺候着。
见到封尧进来,芍药匆忙施礼,封尧却看也未看,直接走到榻旁,床榻上,女子脸色苍白,湿发粘在脸侧,唇脂淡了几分,便是之前的惊艳都被此刻的病弱所取代。
见惯了她嚣张跋扈的模样,如今的她,竟隐隐透着几分……娇弱。
扭头,封尧厉目望向那大夫,声如冰寒:“大胆庸医,你方才究竟隐瞒了什么?”这个大夫,方才分明未说实话。
大夫一听,匆忙下跪:“王爷饶命啊,下官也是……也是……受人之托……”
“本王只在问你,究竟隐瞒了什么?”封尧言语中添了几分不耐,他望着叶绾绾苍白的小脸,心情更加烦躁。
“下官隐瞒了……”大夫朝着芍药望了一眼,终是小命要紧,“叶姑娘身子虚,乃是因着前几日服了药物,导致月事提前……”
月事?封尧一怔,竟只是……月事?那刚刚自己所想的甚么小产……
不知为何,他心底竟生了几分狼狈,他在做什么?担心这个手段卑鄙的女人?怎么会!
“何药物?”他随意问着,不由远离了几分床榻。
“据下官所知、加之叶姑娘的脉象,叶姑娘服的应是……”说到此,大夫身子一颤,谁不知眼前这位爷和叶姑娘有婚约,当下重重叩首,
“……是避子药。”
避子药。
封尧从未想过,自己听见这二字时,心内涌现上来的竟是……恼怒。
恼自己前几日竟以为这女子颇富心机,妄图挟子上位,怒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女子、费尽心思求来亲事的女子竟这般不愿怀他的孩子!
眼下,这个女子正躺在榻上,脸色仍旧苍白,却已然转醒,眼底平静望着他,眸中似有几抹暗讽。
封尧被那抹暗讽戳中了心思:“叶姑娘倒是对名声这般不在意啊!”那日,她去闹市药铺想必便是买避子药的!
若是前世,叶绾绾定然能察觉到心口针刺般痛,可眼下心思却似已麻木:“所幸悬崖勒马,免得有余祸。”
余祸,自是指胎儿。
封尧不痴,瞬间听懂她意:“叶、非、晚!”他启唇,一字一顿,声音阴冷。
好生熟悉。
叶绾绾忍不住眯了眯双眸,前世,自己跪在他房门前求一纸“和离书”时,他也是这般,咬牙切齿唤她的名字,仿佛对她恨极怒极一般。
一旁,大夫跪在地上不敢抬首。
“王爷,小姐身子不好……”芍药上前,欲要求情。
“滚!”封尧看也未看,声色俱厉。
叶绾绾侧眸,对芍药勉强一笑:“芍药,你且先出去,我有事同王爷说。”
“小姐……”
“好芍药……”叶绾绾声音软了几分。
芍药即便如何放心不下,终还是一步三回头退了出去。
偌大内室,唯余二人。
封尧紧盯榻上女子,她似有所不同,不似前世那般一贯乖张,反带了几分……柔意。
“王爷,我知你素来不喜我。”叶绾绾望着头顶帷幔,声音中柔意尽消。
封尧陡然回神,微微蹙眉,竟为她区别对待而暗自不爽。
“用尽心机,耍尽手段,求来圣上婚书一封,你心中定是唾弃我至极吧?”说到此处,叶绾绾扭头望了一眼他,这些事,她前世早就知晓,可前世她不撞南墙终不回头的性子,让她还是一头扎了进去,如今……她终于知道痛了,知道回头了……
“……”封尧眉心皱的更紧,他发觉,自己竟是越发看不懂这个女子。
“我从未想过,竟会到这一步,”叶绾绾说的是事实,她以为前世死便死了,哪想如今重生,竟还重生在与他行鱼水之欢那日。
可听在封尧耳边,却另有他意:“叶姑娘说自己未想过到这一步?”他启唇,声音尽是讽意,“将一己私事闹得满城皆知,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叶长林求来指婚,你难道不知,从赐婚诏书下发之时,我们走到这一步便已注定!”
“那你为何不退亲!”叶绾绾猛地作声,声音竟已有质问之意。
“……”饶是封尧,都有片刻凝滞,却极快反应过来,“你说甚么?”
“你厌我恼我,不喜这赐婚,为何不去寻圣上退亲?你亦不愿娶我不是吗?”
封尧眯着眼睛,打量着躺在榻上女子,因着激动,此刻她脸色微红,眼底无异样,却在他打量之下尽是心虚之意,竟连他双眸都不敢对视,心下讽刺一笑:“叶姑娘,欲擒故纵这一招,你用了太多遍了。”
他以为,她仍旧在耍手段而已。
叶绾绾方才被封尧那般凝视,心中自是忐忑的,生怕被他瞧出端倪。可被他这般一说,心底竟松懈下来,原来,当他不爱她时,她便是真真切切之言都被当成手段心机。
可恨她前世怎的就一门心思爱他至深,未曾爱过自己?
“我若真欲擒故纵,会饮下避子药吗?”叶绾绾轻笑,唇色苍白之故,竟显出几分娇弱,“我若真欲擒故纵,当费尽心思也要怀上你的孩子,然后堂堂正正成为靖元王妃,不是吗?”
封尧心底本就因着避子药而郁结,被她这般一说,更是怒极反笑:“谁知叶姑娘如今又在耍什么手段?”
“我若真耍手段,也只想要退亲!”叶绾绾知晓他心底早已认定她诡计多端,也已懒得辩解,“怎么我一提及退亲,王爷便这般顾左右而言他?怎么?难道王爷忽然转了性子,发觉我亦不错,对我上心了?”
听闻她言,封尧一动未动,只目不转睛望着她的眸,神色无半点波澜。
叶绾绾一直都知,封尧的眸极为好看,瞳孔漆黑深邃,丹凤目魅人却又冷冽,被他目光轻轻一扫,便觉心中冷了几分,前世为着他这一眼,她付出良多。
如今被他这般瞧着,她却只觉心虚。
“呵……”不知多久,封尧讽笑一声,“对你上心?你配?”
简单几句话,却轻易白了叶绾绾的脸色。
他还是这般,从不知自己随意一番话如何伤人,不,也许他知,他故意拣着这些最为伤人之言说的。
“我既不配,那王爷便当废了此门亲事,迎你想娶之人,不是吗?”
“废了此门亲事……”封尧死听见笑话般缓缓朝着病榻走了几步。
叶绾绾身子朝里挤了挤,封尧装了太久闲王,以至于所有人都不知,他有一身的武功,比之武林顶尖高手有过之无不及。
这一点,亦是前世二人结亲一年后,封尧已势力已显山露水,皇家狩猎,他为护那人而暴露了。
“如今知道怕了?”封尧走到榻旁,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叶姑娘,当初追在我身后满城跑的人,是谁?”他微微垂身。
叶绾绾睫毛轻颤,是她。
“叶姑娘,扬言谁家姑娘敢打我主意定不轻饶的人,是谁?”
叶绾绾双手紧攥,指甲恨不得嵌入掌心,亦是她。
“叶姑娘,用十万两黄金替曲家打通入宫门路之人,又是谁?”
这一次……叶绾绾再无动作。
她想,她终于知晓封尧为何这般厌她,原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一直认为,是她出了十万两黄金,替那小小刺史之女打通了入宫门路……原来如此……
唇角微勾,叶绾绾只似笑非笑望了封尧一眼:“你为何不拦?”封尧,从被封王开始,便已在暗中培植势力,岂会丝毫势力也无?他若真想拦,拼尽一切拦着就是了,就像她前世一般,拼尽一切嫁给他!
封尧被她反问,脸色微变,却极快反应过来,一手轻伸,似是温柔抚着她的脸颊。
叶绾绾却毛骨悚然,他的指尖极冰,冰至骨髓。
“这婚,是你求着赐的,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这苦,你当也要咽下去!”
这苦,她也当咽下去。
叶绾绾听着封尧这番话,唇角嘲讽一笑。前世,她将这苦和着自己的心一点点生生咽下,今生,还怕甚么?
她抬首,望着眼前白衣男子:“王爷既然想娶,我又有何不敢嫁?”
封尧蹙眉,方才他竟在她眼底瞧不出丝毫情绪!
“小姐,王爷,”却未等他细思,门外一阵急切声音吵起。
封尧神色隐有不悦,叶绾绾却已坐起身子:“芍药,进来。”来人,正是芍药。
“小姐,安平郡主找到推你入水的丫鬟了,正在前厅审讯呢。说您身子若是好些,便前去指认一番。”芍药进门,终究畏惧封尧满身贵气,只低头报备着。
叶绾绾凝神,推她入水之人,她未曾瞧清楚,只隐隐约约望见一袭青色身影:“你可知那丫鬟是何人?”她一手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欲下榻,却终究因着葵水的缘故,小腹一阵刺痛,登时额头一层薄汗。
封尧何等心细之人,几乎立时察觉到她身子不适,扭头似讽似冷的睨她一眼,再不理睬。
“是……是那柳家小姐的贴身丫鬟。”
什么?
叶绾绾着实诧异,即便前世,柳如烟也以娇弱得人心,岂会做这般愚蠢之事?且今生她二人的仇怨还没结下,她作甚要陷害自己?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定有蹊跷。
何止叶绾绾,便是一旁封尧眉头都微微蹙起。
叶绾绾朝着封尧望了一眼,哪怕脸色苍白,却还是恶趣味笑了出来:“既然已查明真凶,芍药,走,待我们前去指认一番。”
任由芍药小心搀着她,叶绾绾裹紧了身上披风,朝着前厅缓步走着。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抹身影,叶绾绾嘲讽一笑,无需回头她也知是谁,这个男人……当真对那张脸毫无抵抗呢!
“郡主,当真非如烟指使绿儿推叶姑娘下水,彼时如烟正在凉亭中与众人吟诗答对……”
叶绾绾方才走到正厅门口,便听见这番话,抬眼,正瞧见柳如烟站在正厅中央,小脸煞白,眉心轻蹙,双目含着水光,当真是我见犹怜。
她身侧,则跪着一个丫鬟,丫鬟穿着青色衣裳,低着头,瘦弱身躯正在瑟瑟发抖。
见到叶绾绾前来,众人纷纷侧目,见她脸色苍白,与方才来时的明艳大相径庭,眼底登时添了几分惋惜,又见身后封尧也跟了来,这才匆匆转了目光。
“非晚,你来了。”安平郡主见她前来,匆匆从主座站起,倒也非只因今日那一曲甚得她意,叶绾绾毕竟是首富千金,在自己府上出了这种事,自然怠慢不得。
“郡主。”叶绾绾福了福身子。
“你身子不好,免礼了,”安平郡主扶住她,扭头望向封尧,“非晚身子不适,你这当未婚夫的,也不好生扶着!”
虽是嗔怪,总归不忍苛责,只象征性般训斥两句。
一旁,柳如烟眉目微抬,朝着封尧望来,眼底尽是楚楚可怜。
方才被安平郡主训斥都无甚表情的封尧,眼下却微微蹙眉:“姑母,此事还须得好生审讯一番才是。”
“呵……”叶绾绾轻笑,果真是封尧呢,如前世一般,见到那眉眼便护短的紧。
她的笑,自也引来四周众人目光。
叶绾绾缓缓摇首:“郡主无需再审讯了,我现下就可指认,”说着,她手指翩翩指向地上丫鬟,“推我之人,就是这个绿儿!”
一席话落,那绿儿抖得越发厉害,便是柳如烟脸色都难看几分。
“非晚,你可是看清楚了?”安平郡主扫视众人,端的是郡主的威风。
“最初还未敢确认,毕竟我跌倒之际只看见一袭绿影,可瞧着满座丫鬟,唯有这绿儿姑娘一袭绿衣,岂会错认?”瞧着其他丫鬟,大多穿着藕白色麻衣,站在人堆中格外不引人注目,唯有这柳如烟的丫鬟,似是和主子一般也与其他丫鬟与众不同,穿的戴的,都极为名贵,尤其……
叶绾绾眯了眯眼睛,尤其那绿儿头上戴着珠钗,甚是眼熟呢……
“柳小姐,如今人证硰凿,你还有何话要说?”安平郡主转身走到主座,声音恢复威严。
柳如烟惊惧望了眼封尧,俯身跪在地上:“郡主明察,如烟冤枉。”八字刚落,泪珠连连。
叶绾绾眯着眼前瞧着那可人儿,只恨自己前世宁被打入冷院,也不在封尧跟前掉一滴泪、服一下软、认一声错,那封尧便认为她永不会痛……
见柳如烟这般坚决不认,绝美小脸上尽被泪染湿,加之又是户部侍郎之女,安平郡主左右为难,一时之间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柳小姐,你说不是你,可有人瞧见?”
柳如烟轻眨双眸:“彼时我在凉亭,与众人吟诗作对,靖元王还曾见到我、对我颔首示意呢!”
靖元王,便是封尧,亦是叶绾绾的未婚夫。
这话说出,分明意指叶绾绾因着拈酸吃醋陷害她,毕竟……叶绾绾以往的性子,绝对有可能做出这般事!
说话滴水不漏的功夫,叶绾绾终还是服气柳如烟的。
一旁,封尧闻言,似要上前确证其事。
叶绾绾却陡然快走几步,刚巧拦在封尧跟前。
封尧蹙眉,望着女人仍因着腹痛不敢挺直的腰身,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鱼水之欢那个清晨,这个女子走路时的诡异姿态,心口竟微微一热,他猛地敛神。
“郡主,我说推我之人是绿儿,可没说绿儿是受柳姑娘指使啊!”叶绾绾笑出声来,声音软糯几分。
“嗯?”安平郡主困惑。
“这绿儿虽是柳姑娘的丫鬟,可是……她头上的簪子未免太过招摇,我瞧着倒像是翠玉轩的上品。”话音刚落,众人目光纷纷落在那绿儿发间。
果真是翠玉轩的簪子,玉质澄澈,当属名贵之物。
那绿儿闻言,脸色登时一白。一旁的官家小姐处,有一女子神色也大变。
叶绾绾缓缓侧眸,望向那官家小姐处:“前几日,靖元王和我同去翠玉轩时,倒是瞧见太守之女江雅云江小姐买了这个簪子啊!”
江雅云,正是前几日在醉仙楼遇见的女子。
听见叶绾绾这番话,江雅云立时起身,指着她高呼:“叶绾绾,你……血口喷人,你分明……”
“我是否血口喷人,靖元王说说?”叶绾绾干脆将问题抛给封尧,左右是他要英雄救美。
封尧眯眸打量一眼叶绾绾,几不可察的颔首。
王爷亲证,此事便已板上钉钉。江雅云虽表面与柳如烟交好,心底硰是对她嫉恨,便收买柳如烟的丫鬟推叶绾绾落水,本欲一石二鸟,未曾想簪子泄露了她。
事情已有定夺,那绿儿大抵是要入牢了,江雅云身为官女,自有家法处置。
众人纷纷散去。
“多谢王爷,多谢叶姑娘。”那边,柳如烟已然起身,对着封尧福了福身子,话音婉转,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叶绾绾笑:“柳姑娘谢王爷就好,毕竟……我也只卖个人情,让人英雄救美罢了!”
此话一落,柳如烟脸色越发羞红。
“芍药,我们走。”叶绾绾眯眸,她可不愿在此处见那二人眉来眼去,转身任芍药扶着,走出正厅。
哪想刚走出正厅,身后一阵嘲讽之言:“叶姑娘也当真言行不一啊。”说什么要退亲,今日还不是宣誓主选般说他与她一同去翠玉轩?那日,他分明是陪江雅云前去的!
叶绾绾脚步一顿,莫名她竟听懂了封尧话中之意,微微转身,却见柳如烟站在正厅内,望向她处,眼底情绪不甚清楚,却隐约透着幽怨。
她缓步走到封尧跟前,微微踮脚,声音平寂:“王爷,我的东西,我随时可以拱手相让,但决不许旁人抢!”
除夕。
时钟指向了00:00点。
桌上的菜已经凉透。
叶绾绾坐在沙发上,数着时间,十秒后,云江别墅的门,准时被男人推开。
“怎么还没睡?”
封尧看了眼坐在沙发上,一身睡袍的叶绾绾皱眉。
“我不是说过,在客厅里不能穿睡衣。”
叶绾绾听到他一如既往冷硬地嗓音,缓缓起身朝着他走过去,熟练接过他的外套。
“今天忘了,以后都不会了。”
她声音很轻,而在封尧听起来又是在推诿。
结婚七年,她忘东往西,忘了七年。
当初若不是商业联姻,他根本不会娶这么一个女人。
叶绾绾怎么看不出他眼底的嫌弃,她拿着外套,正准备挂好,可上面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却刺得她心底一痛。
封尧不喜欢香水味,因此自己嫁给他的七年里,也从未使用过。
“怎么了?”封尧看着她失神的样子更加不耐烦。
“没什么,你早点休息。”
叶绾绾若无其事的转身将外套挂好,看着玄关口自己的玫红色行李箱,她想也就只能最后陪封尧跨过这个年了……
封尧最不喜叶绾绾这幅冷冷淡淡的样子,七年来,始终如一。
她是外界传闻的封家好太太,可却不是自己心中理想的妻子。
走至二楼,封尧不经意间撇了眼餐桌上的残羹冷炙。
“叶绾绾,我不是说过今天不回来吃饭吗?”
楼下,叶绾绾听闻这句话,脑中一轰。
她又忘了……
她赶忙去收拾,“对不起……”
然而回应的只有封尧“嘭!”的关门声。
明明他回来了,可空旷孤寂的大厅里却又只剩叶绾绾一人。
这样的日子,她度过了七年……
叶绾绾单薄的身体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摇摇欲坠,她默不作声得将一切收拾好,而后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尘不染的房间中,一封手写的协议端端正正地摆在床头柜上,显得异常突兀。
叶绾绾走过去,拿起协议,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才又放下了。
封尧不喜欢她,从结婚后,两人就是分房睡。
躺在床上,叶绾绾回想着自己的这七年,正应了闺蜜林可说的话:“你这就是守活寡。”
翌日,正月一号。
早上六点十分。
叶绾绾照常准备早餐,而她的丈夫,二十分钟后准时到了餐厅。
他就是这样一丝不苟,争分夺秒。
叶绾绾想起曾经有一天自己重感冒,没能起来给他做饭,他一月都未再回来……
封尧仿佛对现在的一切都心安理得,从未考虑过自己。
“好好准备,八点准时回老家,看爸妈。”封尧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举止矜贵。
叶绾绾听着他那句看爸妈,忽然有些心酸,是看他的爸妈,不是自己的。
她没有回话,把准备了很久很久的协议轻轻地放在了封尧的面前。
“抽个时间,我们去离婚吧。”
封尧才恍惚想起,叶绾绾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他胡乱将外套丢至一旁,打开灯,一路去浴室。
没了那个女人也好,现在不过就是回到了七年前更自由的状态……
……
封尧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世界上没了叶绾绾会怎么样。
一个星期过去。
他都是让助理送饭,叫钟点工打扫卫生。
因为他有洁癖,不喜欢外人住家里。
可别墅内的环境还是堪忧,似乎没人能达到叶绾绾的标准。
早上。
助理没能准时赶到,封尧一身黑色矜贵系睡袍去到厨房,正准备打开冰箱喝牛奶。
就看到冰箱外,叶绾绾写下的各种便签。
5:40起床,准备早餐,封尧喜欢热牛奶。
10:50问封尧回不回家,用午饭,切记他不能吃辣。
18:00封尧下班,不要忘了给他准备好热水。
20:00封尧加班,他今天不回来了,不要忘记了。
……
无数的便签一层贴着一层,封尧一个个的看着,心中莫名很闷。
“蠢,这种事还要记!”
他将所有的便签取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终于将冰箱外的便签取完,他拉开,只见里面叶绾绾准备了各种食材,可有些已经开始坏了。
他剑眉微蹙,拿过一瓶牛奶,就要倒入杯中。
可这时,他又看到了便签。
上面依旧写着:“封尧只喝热牛奶,一定要记住,不然他会生气。”
封尧深邃的鹰眸一怔,他将牛奶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客厅,封尧坐下,手机铃声响起。
他下意识以为是叶绾绾,忙接过,可这时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助理抱歉的声音。
“对不起,封总,我睡过头忘记给您订早餐了,对不起……”
封尧眼底一暗,却也只是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闭上眼,胃隐隐作痛,隐约想起当初叶绾绾把冷牛奶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
他一手扫过,牛奶泼了她全身。
“让你热牛奶都做不好,我娶你,是摆设吗?”
封尧太阳穴忽然也很痛。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拿起了电话,想要打电话给叶绾绾,问她到底去哪儿了。
可打开手机,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存叶绾绾的号码。
他想叶绾绾能去的只有叶家。
于是拨打了她父亲的电话,很奇怪,电话那头竟然是空号。
他不甘心,又拨打叶绾绾母亲的电话,也是空号。
“叶绾绾,你很好,躲着我是吗?那你最好能躲一辈子!”
封尧忍着胃痛,换了衣服,一个电话叫了不少狐朋狗友直接去了夜色会所。
会所里。
他的朋友夜色的老板许巍满眼震惊。
“大早上来喝酒,真是稀有,怎么叶绾绾不管你吗?”
叶绾绾是个好妻子,虽说事事都听封尧的。
可却不准他抽烟喝酒,曾经有一次,封尧深夜应酬。
叶绾绾赶过来,直接帮他喝了一瓶白兰地,为此还住了院。
那时候,许巍就在旁边,当时就觉得这个叶家千金,不简单。
封尧不以为意的喝了一大杯酒。
“她回娘家了。”
听闻此话,包厢内瞬时一片寂静。
许巍更是瞪大了眼。
“回什么娘家?叶绾绾爸妈不是三年前就去世了吗?”
叶绾绾爸妈三年前就去世了……
封尧深邃的瞳孔怔住,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许巍望着他的神色,一脸诧异:“你不要告诉我,作为女婿,你不知道?”
封尧没有回答,他抓起身旁的外套,直接出了夜色会所。
外面,正月冷风阵阵。
封尧拨打电话给赵秘书:“叶绾绾爸妈的事,你知道吗?”
电话那边赵秘书支支吾吾:“知道是知道……”
“说清楚!”
赵秘书只好一五一十告知。
“封总,三年前叶绾绾爸妈不幸出了车祸,可当时您正在迪拜处理重要的项目合同,我本来是想告诉您的,可您说……”
后面的话,赵秘书没敢说下去。
封尧想起来了,当时他说,叶绾绾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让赵秘书不用管她。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封尧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一年,自己回去后,叶绾绾终日愁容满面。
“你有她的电话吗?”他沉声问。
赵秘书虽然不明白封总为什么连自己老婆的电话都没有,但还是赶忙把号码发了过去。
这是三年前的电话,自这个电话后,叶绾绾就没再给赵秘书打过电话。
得到号码,封尧却没有立刻拨打过去。
他想等叶绾绾找自己,毕竟她父母离世已经过去三年了,她现在提离婚,也不是因为那件事。
回到公司。
处理完公务,封尧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没有电话打来。
他暗了暗神色。
六点半。
司机准时将黑色林肯开至云江别墅。
封尧走下车,还没踏入,忽然就见一道温婉的背影站在别墅前。
叶绾绾!
他几乎没有想,几步跨过去,一把扯过了女人的手腕。
“叶绾绾!你知道错了吗?”
然而女人转过身,却是另一张精致的脸庞。
“封尧,我回来了,我好想你。”何嫣双目含泪,白皙的胳膊顺势抱住了封尧高大的身体,“我听说叶绾绾终于放手了,所以立马搭乘了最早的飞机赶了回来。”
封尧身形僵住,目光微寒,一把将何嫣拉开。
何嫣是他曾经校园的初恋,当初因为身份背景的不同而分了手。
后面,封尧娶了叶绾绾,她就出国深造了。
“所以你说这些,什么意思?”封尧眸色平静。
何嫣知道他有洁癖,不喜欢肢体接触,缓缓地落下了手。
“封尧,这些年我在国外,一分一秒都在想你。”话落,她眼带期盼地看着封尧,“我们重新开始吧。”
封尧却依旧冷漠:“何嫣,我还没离婚。”
“我可以等!”何嫣泪眼望着封尧,一字一句,“我知道你从始至终都不喜欢叶绾绾,他们都说叶绾绾在你眼底就是个保姆,现在你终于可以解脱了,我们两个也……”
“够了!”
封尧打断她的话,让保镖直接请她离开了云江别墅。
他独自一个人回到空旷的别墅。
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γβ
他疲惫的坐在沙发上,脑海中尽是何嫣说的话。
他们都说叶绾绾在你眼底就是个保姆!
封尧靠在沙发椅背上缓缓闭上眼。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他睁开眼,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着备注“叶绾绾”来电。
封尧目光在“叶绾绾”这三个字上停留几秒,才按下了接听。
他屏住呼吸,然而听到得却不是叶绾绾的声音。
一个陌生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封大总裁,我叫林可,是小雨的闺蜜。我知道你肯定是不认识我,所以先自我介绍。”女人停顿了半响,声音带着愠怒,“封大总裁人忙事忙,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们小雨打赡养费啊?”
封尧确实不认识林可,叶绾绾周边的人,除了她的父母,他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叶绾绾想要钱,就让她自己来找我!”
话落,他不给对面林可多说话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他没想到叶绾绾一个多星期不归家,居然还让个陌生女人问自己要钱!
亏他还觉得自己亏待了她。
……
另一边,重症病房外。
走廊上。
林可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气得眼眶都红了。
她强忍着心绪,走进病房,就见叶绾绾已经醒了,她穿着病服身形消瘦地坐在病床上,而头上还绑着纱布。
“可可,现在什么时候了,我该回去给封尧准备晚饭了。”
听到这话,林可险些落了泪。
小雨又忘了,她已经和封尧提了离婚,一刀两段了。
看着林可难看的脸色,叶绾绾脑中一阵刺痛,她慢慢想起了这一个星期发生的事。
离开云江别墅,住进了医院,做了脑瘤摘除手术。
可为什么,她的记忆还是这么差?
林可没有告诉她,她脑中的瘤在日积月累中早已转变成了恶性的,虽然手术,然而还是没有用。
“31号病床,叶女士,你该交住院费了。”护士过来敲门又一次说。
叶绾绾赶忙去拿包,却被闺蜜林可挡住了手。
林可红着眼看向护士,“我等会儿过去交。”
叶绾绾不知道她卡里那十几万块钱早就用完了。
而林可也没想到,她做了七年的封太太,卡里竟然只有那么一点钱,连基本的手术费都不够。
不然她也不会自作主张给封尧打电话。
“可可,是不是钱不够了?”叶绾绾问。
林可闷声点头。
叶绾绾闻言面色平静,她笑着道:“没事,正好我也想回家了,反正手术都做完了。”
她拍了拍林可的肩膀,而后就开始起床收拾东西。
婉拒了林可相送,叶绾绾买了一张回老家栖霞市的单程票。
封尧可能不知道,自从嫁给了他。
她能回栖霞市的日子屈指可数。
如今,她终于能够好好陪陪爸妈了……
叶宅。
叶绾绾拖着红色的行李箱回到这里的时候,就看昔日繁华的别墅外爬满了各种植物。
她用力推开厚重的铁门,一步步踏进小时候住的地方,鼻尖酸涩。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别墅道。
“爸、妈,小雨回家了,以后小雨哪儿也不去,会永远陪着你们。”
……
另一边。
云江别墅。
封尧腹部一阵疼痛,猛然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他梦见叶绾绾死了。
封尧按了按太阳穴,将心底的惧怕扫去。
叶绾绾这种喝一大瓶白兰地都还能面不改色的女人,怎么可能死?
他再也睡不着,起身走到外面。
客厅的灯没有关。
皮质的沙发上,没有那个娇小的身影,让他心底不由的不适。
他不由拿起手机,给叶绾绾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不是要离婚吗?后天十点,民政局门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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