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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音书程迟免费阅读

阮音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唔……头痛……”阮音书头痛欲裂,耳边响着嗡嗡嗡的声音,全是刺耳的讽刺。“竟然跑到陈科长婚礼上的表白,也不看看自己那一身膘,配得上人家陈科长吗?”

主角:阮音书程迟   更新:2022-11-15 12: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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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阮音书程迟的其他类型小说《阮音书程迟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阮音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唔……头痛……”阮音书头痛欲裂,耳边响着嗡嗡嗡的声音,全是刺耳的讽刺。“竟然跑到陈科长婚礼上的表白,也不看看自己那一身膘,配得上人家陈科长吗?”

《阮音书程迟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唔……头痛……”


阮音书头痛欲裂,耳边响着嗡嗡嗡的声音,全是刺耳的讽刺。


“竟然跑到陈科长婚礼上的表白,也不看看自己那一身膘,配得上人家陈科长吗?”


“这哪是配不配的问题啊?她可是有男人的,还一天到晚对陈科长发骚,不要脸到家了!”


“幸亏陈科长爱她媳妇,压根没理这死肥婆!就是可惜了程主任,大好男儿娶了这么个东西,没一天好日子过就算了,还成天被戴绿帽!”


一道道尖利的声音,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阮音书硬是被吵醒了。


看到周遭的环境,她呆立在当场。


只见空荡荡的房间里摆着一套老旧木桌椅,桌上摆着一个老式热水壶和一个搪瓷缸子,而房间没有任何装修设计可言。


水泥的地板,只刮了白腻子,还刮得不平整,天花板也不是她熟悉的吊顶造型和欧式水晶吊灯,而是一个圆乎乎的裸露灯泡。


绿色的老式吊风扇在晃晃悠悠地转,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嘎声响。


像极了八十年代。


八十年代?!


不会吧?


阮音书猛地一个激灵,立刻看向自己的身体,然后就傻眼了,她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穿越了。


明明前一刻,她还拿着亲自做的设计稿一件一件地核对服装,连恋爱都没时间,30岁好不容易就要走上国际舞台,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发布会现场的吊灯砸下!


再醒来,就到这里了。


忽然一阵刺痛,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原来,原主是已婚妇女,嫁给了在国营单位任职的主任程迟。


照理说,原主又胖又懒,名声还稀烂,是配不上程迟的。


毕竟程迟虽然出身贫寒,但聪明有志气,凭实力走出穷困山村,在国营单位升到了主任的位置。


在八零年代能进单位足够让人艳羡,更别说是堂堂主任了,多少适婚女孩随便挑,上门说媒的媒人能把他家门口给踏平。


只可惜程迟的父亲跟原主父亲在同一个小单位上班,因为一场事故,原主父亲为救机床操作失误的程父,一只手被绞进机器里,整条手臂因此废掉。


原主母亲是个势利的,不止要主任家赔钱,还趁机挟恩图报,把家里好吃懒做,根本嫁不出去的胖女儿嫁给程迟。


程迟没她脸皮厚,赖不掉这份恩情,最后还是娶了原主,但因为实在没办法接受原主,结婚第二天就以要加班为由赶回厂里,对原主简直避如蛇蝎。


原主也是个厚脸皮的,嫌弃乡下生活苦,硬是跑到厂里的家属院来住,嫌弃老公没情趣,转头就看上了彬彬有礼的陈科长,还不顾自己是有夫之妇,跑去纠缠陈科长。


甚至在陈科长娶媳妇的婚礼上犯抽,当众对陈科长表白。


当时那场面堪比十级大地震。


结果,还没等新郎新娘发作,原主就因为太胖给摔了,脑袋正好撞在柱子上,一下子晕死过去,被几个身强体壮的伴郎一边嫌弃一边拖走。


阮音书风中凌乱。


她万万没想到,原主竟然这么极品!


而且穿越就穿越吧,可原身这双肉呼呼的猪蹄,肚子上三个大游泳圈是怎么回事?


阮音书更头痛了,她拖着肥硕的身体走到桌子边,拿起桌上的镜子一瞧,然后吓得差点把镜子给丢出去。


在服装设计界呆久了,见多了身材苗条修长的模特,阮音书几乎没见过这么胖的女人。


浑身脂肪几乎堆成一个球,手脚和肚子被并不合身的衣服勒出一圈圈肉,别人顶多双下巴,她硬是变成了三下巴,一圈圈下巴肉让低头都变得困难。


更可怕的是,身上还邋遢油腻。


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变成黏糊糊的一缕一缕,油光发亮中还飘着白花花的头皮屑,手脚也不干净,指缝间全是污泥,指甲盖又长又黑全是污垢,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鬼德行,阮音书不只是头痛,简直是要裂开了。


闻着空气中浓重的馊臭味,再看猪笼都不如的小破房子,阮音书捏着眉心站起来。


不管如何,为了以后的生活,她得减肥,也得赚钱!


现下,至少先把屋子给收拾了,不然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地板上,垃圾和米混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泼到地上的青菜面还没清理,长了青黑的霉,两只拇指大的苍蝇就当着她的面在上面爬,泼散开的面汤被踩来踩去,地上全是油乎乎的脚印。


厨房和卫生间更恐怖。


满地摘掉的菜梗烂叶没有丢,多都无处下脚,洗碗槽堆得满满当当,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洗碗了,搪瓷碗不是变黄就是变黑,沾着没吃完的菜渣,发出让人胃里翻腾的腐臭味,还招了一群苍蝇在嗡嗡嗡。


想到自己刚穿越来,暂时无处可去,阮音书深吸一口气,“先收拾吧,怎么说也是要住一阵子的地方。”


至于以后?


她堂堂二十一世纪女强人,来到改革开放的八零年代,自然是要抓住历史的机遇,把前世的服装品牌开起来,重新登上巴黎时装周,完成前世枉死而没有完成的梦!



阮音书开窗通风,把臭味馊味都散出去,然后找了个废旧不用的肥料袋子,把残羹冷炙和垃圾都倒掉,再把要洗刷的东西都摆放好,并彻头彻尾清扫一遍。


油污和黑垢是扫不掉的,洗洁精太贵用不起,而且家里压根没那东西。


好在有洗衣粉。


阮音书从厨房角落里翻出来丝瓜络,沾上洗衣粉,把所有顽固油污都刷了,再用干净的抹布擦过去,直到桶里用来洗抹布的水不再变得黑乎乎,勉强清澈见底了,她才把抹布给放下。


这个家里里外外终于干净,像个能住人的地方了。


而她也腰酸背痛,直接累瘫在旧木沙发上,胖胖的身体也出了一身汗,衣服汗哒哒地黏在身上,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还是汗馊的那种臭水。


阮音书是爱干净的,忍受不了自己是邋遢的状态,于是拖着疲惫泛酸的身体打开衣柜。


原主审美还不在线,选的衣服不是大红就是大绿,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苗条,买的衣服还特别紧身,以阮音书的经验看,这些衣服,穿上身喘不上气不说,还会勒得身上一层层肉,看起来会滑稽又可笑。


阮音书几乎翻遍了衣柜,才找出一套米色小碎花的宽松衣服,带进了卫生间洗澡。


烧热水来不及了,她直接洗了冷水。


水浇在身上,冷得她一个哆嗦,好在现在是大夏天,勉强能忍。


肥硕的身体,很不便利。


阮音书决心减肥。


前世,她身材高挑修长,体重维持在95斤左右,如今要恢复回到前世的状态,至少要甩掉70斤肉吧?


任重而道远啊。


胡思乱想间,阮音书就洗好澡了,穿上宽松的衣服,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全身都轻松了。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


阮音书捂着肚子上的一圈圈肉犯愁。


胖成这样了,要不要吃?


正想着,门口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阳光中。


原主的老公程迟,回来了。


他一头利落的板寸头下,眉目英挺,五官深邃,搁后世不输给任何娱乐圈的大明星,身上是白衬衫加黑长裤,衬得身姿宽肩窄腰的,落在服装设计师出身的阮音书眼里,简直是最完美的衣架子。


就这么个极品男人,怎么就被原主给祸害了,原主还身在福中不知福,一次次给他戴绿帽呢?


阮音书前世活了30年,一直在为事业打拼,根本没心思想什么恋爱结婚。


面对突然从原主那儿继承来的老公,阮音书一时转换不了从单身女青年变成已婚妇女的事实,就这么愣愣的和他对视。


四目相对。


气氛尴尬。


程迟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的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锋利的眼神,恨不得把阮音书刀成肉片。


很明显,原主留下的烂摊子,这位老公要算账了。


“咕噜……”


阮音书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打破了空气中的死寂。


“我先去煮个面。”阮音书实在不想面对这尴尬的场景,扭头就进了厨房。


程迟锋利的视线随着她转移,这才注意到屋子大变样了。


本来脏脏馊臭的猪笼,现在干净又敞亮,不止地板被拖得干干净净,垃圾一扫而空,屋子里的东西也被重新摆放过,变得整整齐齐的,连空气中一直弥漫的那股臭味也闻不到了,只有从开着的窗户中飘进来的淡淡青草香。


这女人向来懒惰邋遢,怎么会突然收拾起屋子来?


果然是干了对不起他的事,所以心虚了?


还是说,她又盘算着要钱?


想到她不顾他这个丈夫的尊严,又纠缠陈科长,还跑到别人的婚礼上大闹,他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


不管她又在打什么算盘,他都不会再让她如愿!


阮音书哪知道他脑海中的惊涛骇浪,她正在盘算要做什么吃的。


刚才收拾过厨房,发现做菜调料不少,但是食材几乎没有,只有一扎干面条还有几个番茄。


干脆做个意大利面吧,这是最简单,也算是她拿手的一道菜了。


说干就干。


阮音书撸起袖子开火,先把水烧开放干面条煮熟,然后捞出来沥干水分先放着,在煮面的时候同时把番茄洗干净切成小碎丁,用来煮最重要的酱料。


先放入油,倒番茄丁进去煸炒,一直炒到番茄有点碎烂并飘出香味了,再把盐、鸡精、胡椒粉和一点点糖放进去,一份香喷喷的酱料新鲜出炉。


最后,把面装盘,再淋上做好的酱料,一份简单却飘香四溢的意大利面就做好了。


闻着香味,阮音书肚子更饿了,嘴里却发苦。


她是要减肥的人,这么大一碗顶多吃几口,剩下的只能干瞪眼。


因为剩下的,是给客厅那位的。


不是要讨好他,而是她想清楚要怎么处理跟他的关系了,多做他这份面,是想跟他坐下来,好好把话说明白。


很显然,对方也有话要对她说。


阮音书端着面回到客厅,气氛依然凝固。


男人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场,一双冷酷的鹰眸死死盯着她。


阮音书前世好歹是个老板,面对他冷酷的气场,她面不改色地坐下,拿过来一个搪瓷碗,先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然后心平气和道:“你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程迟不止手背上冒青筋,太阳穴也突突直跳,看阮音书的眼神震惊又愤怒。


干出那么丢人现眼的事,她竟然还能心安理得吃面?


“阮音书,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他一字一顿,几乎咬牙切齿。


阮音书给自己也盛了小半碗,正要吃,见他单刀直入,她干脆放下筷子,也不拐弯抹角了。


穿越过来几个小时,她想的很明白,虽然原主造孽太多害死了自己,但她不是原主,对那些事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她是理性的人,想到是要向前看,把以后的日子过好,以前原主的事,能翻篇就翻篇。


至于程迟,原主挟恩图报让他娶她,又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他的事,早该放他自由了,而她是21世纪的阮音书,对他没有什么感情。


反正程迟也讨厌她,与其相互折磨,不如放过彼此,各自海阔天空。


这么一想,阮音书思路就通透了,她看向面色阴沉的男人,很认真道:“程迟,我想过了,我们之间的婚姻名存实亡,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既然如此,我也不拖累你了。”


程迟面色一变,双眼怒到有些赤红,“你什么意思?”


话说到这份上,阮音书索性把话都说开,“我们离婚吧。”



“啪!”


程迟突然拍案而起,面前那碗面因此被掀翻在地上,搪瓷碗碎裂,面和酱汁泼洒开。


一地狼藉,难看到刺目。


程迟却没看一眼,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面目可怖,死死盯着阮音书,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阮音书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


正要说什么,只听程迟阴森森地丢下一句,“阮音书,你竟然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然后,带着一身压抑的怒火,拂袖而去。


阮音书傻眼。


他不是讨厌原主吗?原主要给他戴绿帽才是羞辱他,而她提出离婚正是放他自由啊,怎么是这个反应?


转念一想,阮音书懊恼得想给自己一拳。


程迟是讨厌原主,可是原主穷追猛打的陈科长刚结婚,她还在婚礼上大闹出丑了,可人家陈科长看都没看她一眼。


现在,陈科长娶了媳妇,在别人眼里她彻底没戏了。


而她这时候提出离婚,不就等于告诉别人,她得不到陈科长,伤心欲绝之下把正牌老公给甩了吗?


就算要离婚,也是被戴绿帽子的程迟提出离婚。


可他为人正直,虽然是为了报恩才娶她,对她的臭脾气无可奈何但都一直沉默纵容着,也从没提过离婚。


这种情况下,她提出离婚不是羞辱他吗?


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待他?


完蛋了。


她好像说错话了。


就算跟他没感情,要跟他离婚,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


本来情况已经够糟糕了,这下直接没有转圜的余地。


程迟八成要恨死她了吧?


阮音书头痛扶额。


这场婚姻名存实亡,拖着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迟早是要离的,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跟他提吧。


阮音书暗叹一口气,默默把自己那份面吃了。


可这膘肥体壮的身躯,小半碗面下肚,根本没有半点感觉。


再看被程迟掀翻在地上的那碗面,阮音书暗骂他浪费粮食,最后还是默默扫起来装进垃圾袋,然后出门去倒。


走下楼,八零年代的老式楼房映入眼帘。


程迟就职的国营厂福利不错,专门为员工的家属建了筒子楼做家属院。


筒子楼里是长长的、灯光昏暗的走廊,外墙上伸出一个又一个阳台,被规整统一但古旧生锈的防盗网包着,活似一个又一个“笼子”。


八十年代被称为后世的黄金年代,外头遍地是机遇,然而,走出去的人可能海阔天空,也可能落魄他乡。


住在这儿至少能温饱,所以很多人在这样的“笼子”里,一住就是一辈子。


筒子楼前面是林荫道,虽然没有铺水泥地板,但道路两边种满了花草树木。


走在期间,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这么好的锻炼场所不用起来简直可惜,而她这一身膘要减掉,正好方便在这里跑步。


阮音书深吸一口气,然后迈开步子跑起来。


前世,她的体重一直保持在95斤上下,除了控制饮食之外,长跑锻炼也是她控制体重的秘诀,长期锻炼下来,肺活量杠杠的,一口气慢跑10公里不在话下。


可是现在,还没跑出百米,她就气喘吁吁,扶着膝盖挪不动步子了。


旁边一道俏丽的身影经过,明明那么宽一条路,愣是撞在阮音书身上。


阮音书猛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来人很瘦,居高临下俯视阮音书,从鼻孔里发出轻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头想拱了我家男人的猪!”


阮音书一听,顿时就明白她是刚跟陈科长结婚的刘梅。


原主纠缠她老公,还在她的婚礼上大闹,难怪她敌意这么大。


“看什么看?”刘梅憋着一股火,态度高高在上的。


她老公陈少荣虽然只是个科长,比不上阮音书的老公程迟是主任,可陈少荣风度翩翩,比程迟温柔有情趣,况且陈少荣家境优越,比农村出身的程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刘梅自嫁给了陈科长后,成了整个家属院羡慕的对象。


而阮音书这个家属院的笑柄,却来她的婚礼上捣乱,害她的婚礼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恨不得把阮音书给撕了,三两步上前,重重推了阮音书一把,“让你纠缠我男人,不要脸!”


阮音书知道她是老师,万万没想到她竟会直接动手,一个措不及防,肉乎乎的身体倒地上。


幸好屁股墩肉多,没摔坏哪里,只是右手臂撞到旁边的旧花坛,被花坛裂口割到,留下一道伤口。


伤口不深,但是很长,渗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的。


刘梅半点没觉得自己做错,反倒出了一口恶气,居高临下地冷哼,“碍眼的肥猪,快点滚吧,家属院不欢迎你!”


说罢,扭腰一扭,趾高气昂地走了。


“嘶……”


阮音书颤悠悠站起来,抹了抹伤口上的血迹,有点刺痛,但更多的是头痛。


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实在太多了,她继承了这副身体,这些烂摊子迟早是要她来解决的。


阮音书暗叹一口气。


好在她的志向并不是窝在家属院这一亩三分地。


等到解决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她就离开,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闯出自己一片天!


这么想着,阮音书就有干劲了,跑得两腿发酸,衣服都被汗湿了,也不想停下。


要不是有人来拦住她,她至少还能坚持1公里。


来拦住她的,是一个干瘦的中年女人。


她瞅了瞅阮音书的一身膘,似乎是闻到阮音书身上的汗味,不自觉后退两步,语气嫌弃道,“你是程主任的媳妇?”


这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阮音书对程迟媳妇这个身份还有点适应不良,沉默了几秒,才点头,“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家属院妇联办公室的办事员,有人举报你作风不良,纠缠别人老公,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刚碰到刘梅,妇联办公室就有人找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刘梅告状去了。


本来只是两家之间的恩怨,一旦闹到妇联办公室,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她会被从家属院赶出去。


她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原主的记忆,一旦离开这里,根本活不下去。


刘梅这一招借刀杀人,是要把她往死里整啊。

一瞬间我觉得手脚都发凉了,许嘉年竟然是她的前女友,我们才领证不到一个月。


天地良心,我要是知道他们在一起了,我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可是我不知道啊!许嘉年闯入我世界,他说他有多喜欢我,他陪着我度过那些最艰难的日子。


我不知道你们在一起过。我最终还是解释道。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自顾的往前走。


没几天她就去追逐她的音乐梦了,临走时还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你让了我这么多次,我让你这一次吧!


我拿着这条短信和许嘉年大吵大闹,什么叫让给我。


许嘉年要是放不下就和她继续在一起,就当我认错人。


许嘉年大喊无妄之灾,他拿出手机给我看道:小意,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连她微信都没有加,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会怎么样?


我会早一步和你在一起,看见她就躲,闭上眼睛看都不看。他一边说着闭上了眼睛。


我被他逗笑,他赶紧将我紧紧抱住。


后来的几年,宋思思也确实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活,我甚至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直到她学业结束,身心俱损的回来,像一朵快要凋零的玫瑰,更加惹人心疼。


那个时候宋思思每天都喊冷,可能也和她回来是冬季的关系,我妈愁得长了好多白发,我甚至都给她介绍了几个我知道的医生。


直到我看到许嘉年看她的眼神,我骗不了我自己心疼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藏得住呢?


我感觉好像有一根钢针刺入我的心脏,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质问他,他第一次发火:够了!知意,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在闹什么?


我被他气得眼泪直掉,他又赶紧来哄我道:对不起小意,我真的不是要冲你发火,我们这么多年了,难道你都不相信我吗?


我短暂的不去想这件事,那么久的感情,那么久的陪伴让我自我欺骗着做梦。


后来他出差去西藏,回来正好是元旦,我们一起去我爸妈家送礼。


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看到他拿出一袋子藏红花递给宋思思道:听当地的人说这个泡了就不冷了。


而后又在她诧异和感动的目光下,拿出一个平安符道:据说这个也可以保佑人平安顺遂。


我全程沉默着没说话,只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爸妈每次外出给宋思思买一大堆礼物,而我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回家的路上,许嘉年来拉我的手,我不停的挣扎着,突然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在我的无名指上戴上了一个很大的宝石戒指,我有些诧异。


他却捏了捏我的脸道:我们家小意是酿醋的吗?藏红花是岳母拜托我买的,平安符是顺手拿的,他们说你姐姐可能是撞邪了。


可是戒指是我选了很久的了,有我在,你会一直平安的。他说情话的时候一向很动人。


我看着那枚鸽子蛋一样的红宝石戒指出神,他突然亲了亲我的额间道:小意,我们办一场婚礼吧,一直很抱歉没有给你这个。


我们四目相对,那一刻我是真的相信之前都是我的错觉,他是爱我的。


一瞬间我的泪就掉了,他慌张的给我擦眼泪,问我怎么了怎么了?表情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那一刻我特别特别想告诉他。


他出差那段时间,我的失眠更严重,吐得昏天黑地。


我起初以为是有喜事,高兴的去医院查,最后医生看我吐得不停的样子,建议我做一个全身检查。


拿到确诊单的时候,我是真的不相信的,这么可能?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


我换了好几家医院,都得到一样的结果。


我拿出手机很想告诉他,可是我无法镇静下来,我连我自己都无法面对。


我不知道和谁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医生问我为什么不早来。


我说大学期间就是这样,一焦虑就呕吐。


他叹气道:年轻人压力太大了。


我大学的时候,我妈因为供着宋思思,实在拿不出钱给我了。只给我交了学费,她每天都给我发消息,打电话,让我要努力,让我要认清楚我家的情况。


有时候早上六七点钟,我就接到她的消息,问我有没有兼职,有没有挣钱,奖学金能拿到吗?


她说她很焦虑,家里一直存不下钱,以后养老怎么办?


我反问她为什么那为什么还供宋思思去学那么贵的音乐,她生气的骂我道:我为什么总是那么小气,要一直纠着宋思思不放,宋思思好不容易有个理想难道她不该支持下吗?


那我呢?


你还要怎么样?我已经供你读大学了?你要逼死我吗?


她要去让宋思思过她想要的生活,以我的生存为代价,但是她不会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她只会说:我生了你,还养了你,你还要怎么样?


我每天都在担心生活费,怎么挣钱?怎么把我的简历弄得更好看,怎么找更挣钱的工作。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许嘉年,他安抚着我,理解着我。


后来他创业我陪着他四处的跑,为了省钱我们买二十多个小时的站票,他买了两个小凳子,我们彼此相拥着坐着,他为我挡住拥挤的人群。


在我耳边道:他一定让我过上好日子。


可现在我没有日子过了。

「就是味道不怎样……嗝。」我忍着不快把附近能吃的都吃了个遍,再次掏出那张照片。


照片的背面有一个地址……似乎是饲主之前工作的地方。


我拍了拍手,大摇大摆地决定找过去。


**


「江队,检测到 z 区域有异常磁场波动!」屏幕前的男人神色严峻,「您快来看,这是被称为『死亡区域』的海域,这里的海生物变异得最为严重。就连我们数次勘查,都损失了不少人员……」


而现在,屏幕上刺眼的红色已经淡去了许多,这通常表示危险等级的下降。


可整间观测室里所有的人都愁眉不展,没有半分喜色。


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开口道:「处在变异链顶端的新生物可能会出现,它一经变异成功,就对同一环境下的其他生物有近乎碾压的统治力。我们该对此做好准备。」


江司辰望向屏幕,他的眸色渐深,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先回基地吧。」



阮音书对现状认识得很清楚,在挣到第一桶金,确保在外头也能活下去之前,她还不能离开这里,于是她露出礼貌的笑容,“好,麻烦你带路。”


妇联办公室里,闫主任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阮音书浑身汗湿,带着一身汗味进来,她眉头皱了皱,但没有说什么,直接入正题,“阮音书同志,我们接到举报,你身为有夫之妇,但却一直纠缠陈科长,在陈科长婚礼上还大闹一番,搞得场面很不好看,有这回事吗?”


边说着,她直接翻开别人举报的资料,于是表情越来越严肃,“咱们家属院当初建立的初衷,就是解决让国营厂职工的生活问题,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后地投入到工作中,所以家属院的所有人和平共处是第一要务。”


“现在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严重影响了家属院的风气,如果事情属实,那么,为了家属院能有个干净健康的风气,也为了大家以后能和和平平的相处,我希望你能离开家属院。”


她阖上资料,看向阮音书的表情很严厉,“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旁边的办事员眼睛一瞪,“那么多人在场,全都看到了,明摆着的事实,她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闫主任,甭问了,直接给她开劝离书,让她赶紧走,还大家一个安宁吧!”


“你少说两句。”闫主任还算讲道理,没有一杆子打死阮音书,“听听程主任媳妇怎么说吧,万一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倒不是要维护阮音书,因为阮音书早就把家属院的所有人得罪了个遍,谁会想替她说话?


说白了,这面子是给程迟的。


程迟年轻有为,别人在他这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个科长,他不止当上了主任,还被厂长屡次唯以重任,要不是家里的媳妇太极品,拖累了他的名声,他还能升职得更快。


闫主任眼光毒辣,知道程迟前途不可限量,自然不想跟他起冲突,连带着他家的丑媳妇也给了两分薄面。


阮音书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总不能告诉他们,真正犯错的原主已经死了吧?


闫主任见她半天不吭声,倒是有些稀奇了,因为传言中的程家媳妇很能咋呼,难道是在装?


“阮音书,如果你没什么话说的……”


话没说完,阮音书突然抬起头,一脸苦兮兮的表情,“我是有夫之妇,怎么会纠缠别的男人?其实我就是气程迟不搭理我,所以就想用别的方式来气一气他……”


阮音书自己先恶寒了一把,暗暗捏了一把自己腿上的肥肉,才把一身鸡皮疙瘩压下去,然后硬着头皮继续胡扯。


不经意中,还露出手臂上那道被刘梅推倒的伤。


“陈科长婚礼那天,我跟程迟闹翻了,我一时气不过就喝多了,然后闹了笑话……程迟相貌堂堂,年轻有为,丝毫不比陈科长差,我怎么会丢下他,跑去纠缠别人?我跟陈科长的媳妇解释过了,她不听,情绪很激动……”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硬要反驳,那就挑进阮音书挖的坑,说程主任不如陈科长,还挑唆人家夫妻关系。


办事员哪有她能说会道,一张脸被堵成猪肝色,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闫主任没想到阮音书竟然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说的话又合情合理的,让人挑不出错处,她也被噎了一下。


再看阮音书手臂上的伤,心道陈科长媳妇在找她告状之前,原来还找过阮音书的麻烦,顿时,闫主任对阮音书的态度就软了几分,“你的话,句句属实?”


“当然!”阮音书抬起一只手,做出发誓的动作,肉乎乎的脸上,表情严肃又诚恳,“我可以保证,以后安安分分过日子,不会再纠缠厂里的任何男同志!”


包括程迟。


不过这句话,阮音书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不然跟她前面的说辞对不上,不是自打嘴巴了吗?


闫主任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这个阮音书胖归胖,还一身汗臭味,品性倒是不错,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刁蛮泼辣嘛!


况且,她是程迟的媳妇,程迟都没动她,别人要是动她,岂不是越俎代庖,还得罪了程迟吗?


闫主任心里有了计较,翻出一张纸来,“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签了这份保证书,要说到做到。”


“好。”阮音书满口应着,签字也痛快。


签完字后起身,还礼貌地把椅子给摆回原位,肉乎乎的身体走出门去,背影不卑不亢的。


办事员咬牙切齿,她是希望阮音书被赶出家属院的,没想到阮音书竟然躲过一劫。


大闹婚礼这么大的事儿,都没让她滚蛋,以后再赶她走,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闫主任,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她走?她赖在这儿,以后鸡飞狗跳的,大家还怎么过日子?”


闫主任眼皮子可没她这么浅,她慢悠悠地收起阮音书签字的保证书,仿佛捏住了阮音书的把柄,“她签了保证书,以后要是再纠缠男同志,我就把保证书送到程主任手里,白纸黑字的,程主任想护也护不住她,况且,我瞧着程主任没多喜欢她,也未必会护她。”


闫主任老神在在,办事员恍然大悟。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张纸,现在就是阮音书不能再犯错的一个法令,犯错了,就被送走!


阮音书真的有点顶不住了。


不是因为回来一路上的流言蜚语和白眼,而是因为太饿了。


之前只吃了小半碗面,牙缝都不够塞的,又跑了那么久的步,现在是一身臭汗,并且饿得头晕眼花。


家里什么都没有,本来还有一大碗面,被程迟给掀翻了。


想要吃饭就得重新做。


都说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呛到,阮音书翻遍了厨房,突然发现厨房空空,没米没面也没油。


想她堂堂阮大设计师,前世什么美酒佳肴没吃过,谁能想到重活一世,竟然落魄到连锅都揭不开的地步?


没时间自怨自艾,阮音书深吸一口气进卫生间洗澡,把全身的汗味洗掉,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走到隔壁,敲隔壁邻居大姐的门


门突然打开,许嘉年将我按住亲吻我的眼泪道:小意,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不会多想?


剧烈的反胃涌上我的喉咙,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我暴然挣开他,跑到洗手间大吐特吐。


他像是受到了羞辱:赵知意?你在做什么?我还不能碰你了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没理他,瘫软才地上。好不容易找回力气站起来,用冷水冲了一下脸道:离婚吧!我是认真的。


他扔给我一张帕子,而后转身道:你做梦!


我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


默念道:你会的。

到不知什么时候我的附近全是真空地带,连一个小虾米都不会游过来。


在桌上,我又看到了一些放在密封袋里的文件,其中一份上面的字挺拔有力,写着:


论如何饲养一只挑食娇气傲娇的水母?


一、及时换水;


二、足够的食物;


三、温柔的触碰。


……


哪有温柔,他分明是胡乱戳我的脑袋瓜。


05


顺着向东的方向走了许久,感觉海水似乎越来越浅了。


一路上,我找到个浅蓝色的背带包,又仔细挑选着好看的海螺、贝壳,粉色的珊瑚花和奇形怪状的石头,将它们妥帖地装起来,预备找到饲主的时候送给他。


幸存的人类们聚集在了地球的最后一块陆地之上。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离开水,便试探性地向上游去,将手伸出水面。没什么疼痛感传来,我便湿漉漉地爬上了岸。


身体原本的透明感也消失不少,唯一不方便的是,好像没有在海水中那么灵活了。


因为人类数量骤减,我赶路的时候都没有碰到过任何人类。可上了岸没过多久,就遇到了一小群人类。他们有男有女,护着一张渔网上的食物,见着我问路,都面面相觑。


「你想要去基地?」为首的男人闻言讥讽地笑了笑,「去那的路上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况且基地又凭什么收留你?多少人想进基地都进不去呢!」


他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女人悄悄捅了捅他,转而和颜悦色地跟我说:「要么你跟我们一起吧,我们也要去,路上还有个伴。」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可以呀。」


深夜,火堆旁。


细微的声音从森林后传出:


「你这猪脑子!没看到她一个人么,居然能活下来走到这,她那包里肯定是有好东西的。


「况且,一个这样的女人现在在黑市上能卖多少金子……说不定,还能直接买到基地的权限卡!」


「那就故意把她饿到没力气,再卖……」


风中,有两双贪婪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打量着香甜睡着的少女。


如今这里已然是围绕基地所建立起的人类居住地。基地会对全体人类提供一定的帮助,比如医疗,比如食物,但不是人人都能够居住在基地的。


只有通过基地考核的人,才能够成为「基地」的一员。


隔日清晨,我们连早饭都没有吃,便踏上了去基地的路。


一路上,那姐姐自称「刘白」,一直都与我聊天:


「你要去基地做什么?怎么过来的?」


我本想说是去基地找饲养员的,又怕暴露了自己是只小水母,绞尽脑汁地回答:「我……我去找我家长,自己游过来的。」


刘白心中嘀咕,撒谎都不会撒,那么危险的海域能游过来是见了鬼。


真是白痴。


「你那包里装的是什么?要不我帮你背着,看着也挺重的。」


我拍了拍我的小包,十分骄傲:「不用啦,是我的宝贝哦。」


饲主要是知道我找到这么多好看的花花和石头,一定会很高兴的。


「……」


「对了,姐姐,你多大了?平常都在哪里活动?」我眨巴眨巴眼睛,也好奇地问了起来。



邻居家女主人叫张艳丽,她老公是副科长,是程迟下属。


看到是阮音书,张艳丽脸色黑了,“有事吗?”


因为有求于人,阮音书只能赔笑脸,“张姐,能借我些面和油吗?只是借,以后一定还。”


张艳丽脸色更难看了。


紧挨着张艳丽家的隔壁,有人开窗探出头来,阴阳怪气地说:“呦!这不是程主任媳妇吗?平时豪横得很,谁家东西想拿就拿,原来还知道要借啊?以前拿过张姐的东西都还了吗?”


难怪张艳丽脸色这么差,敢情原主以前还拿她的东西不还?


原主到底是什么奇葩!


“我家没有粮食和油,揭不开锅了,如果……”阮音书脸上臊得慌,实在拉不下脸,“要不算了吧,我再另想法子。”


张艳丽反倒愣住了。


她发现今天的阮音书很不一样。


还是胖胖的身体,走一步路身上的肉能抖三抖,但眉目和善,说话也彬彬有礼的,根本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等等!”张艳丽叫住阮音书,然后冲回屋里,拿出两把面条和小半瓶油,“拿去吧,记得还。”


“张姐,你还没吃够亏啊?”旁边那人又在阴阳怪气,“她可是阮音书,什么东西到了她身上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张艳丽也很忐忑。


她不是相信阮音书,而是因为阮音书是程迟媳妇,程主任是他家那位的顶头上司,不能得罪。


说白了就是给程迟面子。


阮音书猜到原因,没说什么,只礼貌地微笑道:“放心,说还就一定还,对了,张姐吃饭了吗?我要做意大利面,要不要一起吃?”


旁边那没好话的人又在冷嘲热讽,“她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可别吃坏了肚子,赔了两捆面不够,还要进医院赔医药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赔了夫人又折兵!”


阮音书心道眼见为实,等她做出来了,张姐就知道她没说大话,“张姐,我先做,做完了你尝尝看,如果不合胃口,我也不勉强。”


她眉目含笑,客客气气的,跟平时整张肉脸皱成一团的凶神恶煞完全不同,张艳丽傻愣愣地点头,回到自己屋里才反应过来。


奇了怪了,她明明很讨厌阮音书的,为什么鬼使神差就点头了?


在她的记忆中,阮音书根本不会做饭。


她做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张艳丽在犹豫要不要自己做饭,想来想去,时间就过去了,然后,冷不丁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天哪!


太香了!


香到她差点流口水!


老式的筒子楼通风不好,旁边两户人家也闻到了香味,震惊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谁家在做饭?太香了吧?”


“是不是张姐?我记得她特别会做饭。”


“不是我,我还没做呢!”张艳丽纳闷地回答,突然想起什么,她满脸震惊地冲出去。


正好,阮音书推门出来要叫她吃饭了,“张姐,饿了吗?我刚刚把面做好。”


张艳丽见到色香味俱全的意大利面,闻着香喷喷的气息,下巴直接掉在地上,“这这这……这意什么面真是你做的?”


“意大利面。”阮音书微笑着补充,然后拿了个挺大的搪瓷碗,盛了一碗递过去,“要尝尝吗?”


张艳……丽一秒钟都等不了,当即拿起筷子吭哧吭哧地吃。


面条劲道,酸酸甜甜的番茄酱味道香浓又丝滑,包裹在面条上,一口咬下去,面条的风味和番茄酱味完美融合,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


“太香!太好吃了!”张艳丽几乎狼吞虎咽,差点把自己舌头也给吃进去,“大家都说我会做饭,可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面条还可以这么做,你是咋想到的?太有才了!”


“就……胡乱做的吧。”阮音书含糊道。


她当然不能说意大利面是后世西餐厅的基础菜肴,在80年代,西餐是稀罕玩意,意大利面几乎没有人听说过。


张艳丽吃得肚子圆滚滚,瘫在椅子上几乎动弹不得,可是心满意足啊。


临走前还没忘记跟阮音书讨教意大利面的做法。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眼前的屋子不再是之前臭烘烘的猪笼,变得干净整洁了。


陈主任工作很忙,没时间打扫屋子,肯定不是他做的,那就是阮音书?


是不是阮音书在陈科长的婚礼上摔了脑子,突然就改邪归正了?


张艳丽看阮音书的眼神更友善了,“油和面什么时候还都成,不着急!不过你这手艺实在太好了,比外头卖得死贵的饭馆子还好吃!”


阮音书灵光一闪。


80年代在小县城做服装设计品牌是天方夜谭,没有足够的本钱也去不了大城市干这个。


所以,有钱能使鬼推磨,先赚足本钱才是硬道理。


开饭馆子挣钱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是这也需要钱。


阮音书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刚刚扬起的笑容就垮了。


要不,先找份稳当的工作,攒启动资金?


张艳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吃人嘴软,出门见到了刚回来的程迟,便想替阮音书说两句好话,“程主任,我瞧着你家媳妇好像知道错了,现在人挺好的,会做意大利面,特别好吃!”


程迟以为自己听错了。


家里那刁蛮媳妇没少欺负张艳丽,张艳丽对她譬如蛇蝎,从来不来他家串门,今天竟然来他家串门,还说阮音书的好话?


开天辟地头一遭!


阮音书到底干了什么?


程迟简直莫名其妙,推开门正好看到阮音书往自己碗里夹面条。


阮音书饿得头晕眼花,但是看自己腰上三层外三层的肉,还是咬咬牙,没敢往碗里多夹两筷子。


抬眼看到程迟,微微一笑,“你吃饭了吗?我刚做好面条,一起吃吗?”


倒不是她献殷勤,而是她有求于人,正好有话要跟他说。


程迟很不适应。


以往每次回家,推开门看到的是又脏又臭的猪笼,而阮音书大喇喇地躺在一堆垃圾里,只会对他颐指气使,使唤他去做饭。


哪像现在,不止屋子干净了,还能闻到香喷喷的饭香味,而他名义上的妻子正端坐在那里,微笑着看他。


程迟第一次对这里有家的感觉。



可阮音书给他的阴影太深刻了,他一言不发坐下后,警惕地盯着阮音书。


她突然示好绝对没好事。


难道是要钱?


就这么盯着阮音书,他发现阮音书好像真的变了。


以前她吃饭坐没坐相,吃得满嘴是油还吧唧嘴,吃相简直难看,怎么现在一小口一小口的,突然装起斯文来了?


阮音书见他还没动静,不由问道:“你不饿?”


程迟这才把目光放在面条上。


这就是张姐说的意大利面?


好像跟上回被他打翻的那碗一样,但上回他没吃,这回倒要试一试。


程迟小心地吃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


张姐竟没有夸大,这面确实好吃!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程迟吃得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


阮音书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于是正襟危坐,很认真道:“程迟,我有点事要拜托你。”


她想得很明白,既然迟早要离开这里自力更生,那么挣钱必须要提上日程。


不管是去找工作,还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挣钱门路,她都要去县城一趟,那兜里必须要有点钱。


别的不说,公车费总是少不了,总不能走路去吧?


程迟眉头一皱,“你又想干什么?”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10块也行。”


“啪!”程迟重重放下筷子,俊脸上是压抑的火气。


他就知道,这女人突然献殷勤肯定没好事。


又是要钱!


阮音书猜到他误会了什么,急忙道:“我不是白拿,可以写借条,以后还给你,而且我借钱是为了出去找工……”


“够了!”程迟直接打断,他不想听阮音书的一句狡辩,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纸币,凑够了10块钱,然后重重拍在桌子上,“10块钱,给你!”


他是真的受够了。


自从娶了她,没有一天的安稳日子过,走到哪儿都被人嘲笑被戴绿帽,简直抬不起头来。


本以为她突然收拾屋子还做饭是真知错要改了,结果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是最后一次!你拿了钱就安安分分的,如果你再做什么丑事,别怪我把你赶回老家!”撂下狠话,程迟气冲冲起身回屋,把门摔得巨响,可见实在气得不轻。


阮音书长长叹了一口气。


人的偏见是根深蒂固的,一朝一夕扭转不了。


其实也怪不了程迟对她误会太深,只怪原主太极品,把人伤得遍体鳞伤,谁还会信她?


能嫁给程迟,原主简直积了八辈子德,因为程迟尽管是被逼娶的她,名声也被她悔得一塌糊涂,但品行实在没得说,原主往死里作,他气得不行了也没对她家暴动手,并且最终还是给了她钱。


这男人,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好归好,但他是原主的男人,不是她的。


阮音书是决定要离婚的,不想欠程迟什么,所以把钱收起来之后,她找出纸笔,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份欠条,然后敲开房间门,把欠条放在桌子上。


程迟已经躺到床上,终于忍无可忍,“你又想干什么?”


结婚之后,他跟她同床的次数少之又少,多数时候宁可在厂里的休息室睡沙发,也不想回来看她的臭脸。


现在在气头上,更不想跟她同床。


阮音书正在从柜子里掏被褥,对于他的怒火,只能叹气,“我拿被子去睡沙发,10块钱算我借你的,欠条我写好签字,放在桌上了。”


程迟一眼就看到欠条,上头娟秀的字迹和条理清晰的内容,让他吃了一惊。


阮音书根本没念过什么书,大字不识几个,写的字也歪歪扭扭的,比小学生都不如,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一手好字?


他拿着欠条,心头惊疑不定,抬眼看向外头的客厅,发现阮音书当真躺在沙发上。


她身上全是肉,木头钉成的旧沙发又小又硬,睡上去不止挤,还硌得慌,她那骄纵性子,怎么可能受得了?


又在玩苦肉计?


她可不是第一次玩这种鬼把戏了。


肯定撑不过三分钟!


程迟有心要给她一个教训,就算她叫苦卖可怜,也绝不同意跟她同床。


可是等了好半晌,阮音书依然蜷缩在沙发上,呼吸也平稳了。


程迟凑近一看,发现她竟然睡着了,心头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觉得,眼前的阮音书好像真的变了。


她在欠条上写借他的10块钱,一个月内归还,他竟有种相信她真的会归还的感觉。


第二天。


阮音书起来的时候,程迟已经去上班了。


她也没有耽搁,换了一身宽松整洁的衣服,拿上10块钱就出门。


这一带是郊外,不少国营大厂都建在这里,厂房一排接着一排,工人们顶着大太阳进进出出,脚步很快,为了养家糊口都很拼。


阮音书也想走快点,但是身上全是肉,多走两步喘大气。


顶头太阳烤得厉害,空气闷热闷热的,没走出多远就出了一身汗。


这天气,对胖子太不友好了。


阮音书一遍遍擦额头上的汗,好不容易走到车站等到车,还差点被人给撞到。


“能不能动作快点?一身肉,挡到别人了!”


胖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没人权啊。


阮音书什么也没说,付了2毛钱车费,就往车尾的方向走,站在最角落的位置,也没坐下。


以她的体型,坐下来得占两个座位,不知道要遭多少白眼,还是站着好,权当减肥了。


因为在角落里,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刘梅也在车上,还看到了她。


刘梅目光微闪,她倒要看看,这肥婆要干什么!


公车吭哧吭哧行驶在旧水泥路上,一路颠簸。


阮音书被颠到晕车,幸好在吐出来之前到芒城城区,她急忙冲下车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心思观察八零年代的城区。


比起后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80年代的芒城可以说是破旧了。


只有一条水泥路主道,道路两边是刮了白墙的低矮楼房,铺面都在一楼,挂着红底黄大字的招牌。


米粉店,杂货铺,裁缝店……


一间紧挨着一间,门面都不大,密密麻麻的商品堆成一座座小山,又多又乱,店面也没什么装潢可言,但生意都还不错。


阮音书一间一间逛过去,看到门口贴有招工广告就停下来瞧一瞧,很快心里就有数了。


现在是八十年代中期,几乎招的都是跑腿打杂的小工,按上工天数算工钱,上一天工才几块钱,还不包吃住。


这哪够生活啊?


除开吃住的开销,就算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一个月下来也剩不了多少钱,而且她堂堂时装设计师,难道要沦落到做这些小工?


逛了一圈,衣服都汗湿了,终于看到一家裁缝店招裁缝工。


勉强算专业对口,有点技术含量,虽然做6休1不包吃住,但一个月工钱60元,相比其他小工而言算是不错了。


然而,还没等阮音书开口问,老板娘就嫌弃地摆手,“一边去,我这儿不招胖子。”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把我的心捅得血淋淋的,我想起我们爱意正浓时,我竟对他说过他是我最亲密的人。


我那时候是真的这么想的,可是没想到这个亲密期这么的短。


离婚啊?离婚我就不去找她了。我执拗的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气得转身就走,门轰然关上。


许嘉年曾经说他绝不让我后悔嫁给他。


可是我后悔了。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想离婚,本来也没几天了。


可是我一想到那些日子,我就觉得难受,人都是会变的吗?怎么这么突然?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为什么要捧出我的一颗心去让人践踏,他们都喜欢践踏我,我现在只想远离都不行吗?


我每天坚持着去找宋思思,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我们姐妹情深呢,然后我终于明白了那饭菜是谁做的了。


宋思思看到我看她饭菜的眼神朝我挑衅道:吃吗?嘉年做的,我现在只吃得下他做的东西。


我第一次在她那里差点败下阵来。


还没出医院,就接到了许嘉年的电话,他语气烦躁的道:赵知意,你别闹了好吗?思思她是一个病人。


离婚啊!离婚我就不闹了。我依旧是那句话。


走到路口,好想被车撞死,可是脑子里突然想到这样对别人不公平,大家都不容易,我不能用死去给别人添麻烦。


我退回来,看着人潮涌动,车来车往。


满脑子都是许嘉年去给宋思思做饭,讽刺真的是太讽刺了。他每天都看起来很累,我体谅他还学着做他爱吃的,等他回家吃,即使我自己完全都吃不下。


我体谅他辛苦,可是他辛苦的每天跑去给宋思思做营养餐。


许嘉年你怎么配?


如果我有时间,我一定和他打官司,和他撕扯,可是我只剩下最后的日子了。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又或许是宋思思撑不住了。


那天我依旧去找宋思思。


我们站在楼梯口争执,我羡慕她骂人的时候呼吸顺畅,体力充沛。


我妈把许嘉年也叫来了,宋思思哭得满脸泪光道:我真的不想见到你,你去死啊!


我沉默着不说话,她伸手扯住我的手臂剧烈的摇晃着: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转头看向许嘉年意思很明确。


宋思思情绪激动得厉害,她拉着我,她没站稳,差点摔下去。


然后我就看到许嘉年慌张的冲过来,将她扶住。


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转角处放着几块玻璃,我用手挡着,彭!的一声。


玻璃碎裂,我穿着白色毛衣的手臂被扎满了玻璃,脸上也有一些,我想我一定狼狈极了,一定很难看。


我好久都没有好看过了,我连镜子都不敢照了,好丑啊!


许嘉年冲了下来慌声道:怎么样?怎么搞成这样?


鲜血将我的毛衣染红,许嘉年想要将我抱起,我抵住他的胸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落道:离婚好不好?离婚了,我就不来了。


我一定不会打扰你们的。


离婚好吗?

后来听我说有人想要找个富裕又安全的地方,又介绍了一番哥哥姐姐两人的情况,他便立刻拍着胸膛说包在他身上。


「哦,还有答应给你的介绍费,两块金子,女人五十克,男人十克。」


「谢谢叔叔。」我甜甜地笑了笑,把一大一小两块金砖放进包里。


这下去基地的路费也有了,哥哥姐姐们也能留在小镇上,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基地知道了的话,一定会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善良的小水母,肯定会放我进去的。

是给何若曦。


现在,也是这样吗?


池鸢始终不出声,黎烨心情越发忐忑,忍不住试探,“池鸢,你是不是……你还是决定要回到他身边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情宛若刀割一般沉痛。


池鸢闻言,倏地攥紧了手机,面上闪过一抹迷茫。


她放下霍寒辞了吗?


没有!


想过重新开始吗?


不知道他在撕毁离婚协议,葬礼不久后就出车祸之前是没有的。


但现在,已经开始动摇了。


她给了自己一次机会,所以同意了霍寒辞提出来的合作。


可是黎烨这边……


这些年,明知道黎烨对自己的心思,却一次次放任不理,如今她不仅没能给到对方希望的回应,反而……


可真渣啊!


池鸢暗暗在心中鄙夷着自己,用力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歉,“黎烨,对不起……”


黎烨面色猛地一变,下意识的打断她,“宁宁,先别那么快给我答案。”


池鸢闻言,心中越发愧疚。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该早点说清楚。


当断不断,对黎烨的伤害才是最深的。


只是说出来之后,他们大概就连朋友也没法做了吧?


池鸢眼底闪过水光。


她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压下心底的挣扎与愧疚,坚定的开口,“这声对不起,早在三年前就该说了,这两年一直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庇护和照顾,是我太自私了……”


“我心甘情愿。”黎烨声音沉沉。


“可我不愿。”池鸢哽咽着打断他,语气无比惭愧,“我心里早已住进了一个人,哪怕跟他不会有结局,也再插不进另外的别人了。”


“除了霍寒辞,都是别人么……”


黎烨低声呢喃,剑眉紧拧,神情无比痛苦。


她的所有选择都是他放任,支持的,真正应该说自私的人是他。


他一直以各种理由逃避她的拒绝,以为只要想办法留在她身边,总有一天会打动她。


可惜,这一套好像行不通。


黎烨苦笑,用尽所有的理智,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池鸢,如果我再再早一点出现,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如果在她青春年少时,先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是自己,那么她的选择会不会改变?


池鸢陡然沉默,不禁也顺着这个问题深思起来。


如果当时鼓励她坚持梦想的人不是霍寒辞,那么她还会爱上他吗?


答案是……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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