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弈一手搂住霍知,一手向前疾挥,数名刺客尽皆踉跄后退,跌倒在地,口吐鲜血而亡,只那头目尚可支撑,却也是趴伏在地,口中吐血不止。
其余刺客见到满地的尸体,俱是一惊,不敢向前。
几名金羽卫见定王出手,瞬间惊喜不已,连忙撤退到了定王身边。
此时霍知一阵闷声咳嗽,呼吸急促,显然情况大为不妙。
慕玄弈连忙让霍知靠在他的怀中,掌心抚在她的后背,轻轻捋了几下,直到霍知气息平静下来。
霍知浑身鲜血,意识已然模糊。
慕玄弈复又抬头看向面前的数十名刺客,冷冷地目光将本就踟蹰不敢向前的众刺客钉在了原地。
这位前太子在北境犹如杀神在世的传言,早已传遍了大舜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他们在一路随行潜伏了数日,先后派出几波人试探,终于在太行山寻得了这个机会,怎能轻易放弃?
刺客们互相看了一眼,挪动着脚尖,一寸一寸向定王一行聚拢而来,慕玄弈浑身紧绷,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忽而一道利箭破空而来,发出刺耳的啸声。紧接着数十名身着黑衣、两袖有金羽标志的蒙面人出现,二话不说便向刺客们发起了攻击。
慕玄弈俯身抱起霍知,冷冷扫了一眼刺客们,转身扬长而去。身边的两名金羽卫临走时,一并带走了尚有气息的刺客首领。
找到常风留下的标志,慕玄弈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山谷处。常风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他们到达,瞬间松了一口气。
“殿下,我在此处寻到了一处绝佳的隐匿场所。此时山中到处都是刺客的身影,我们先在此处躲一躲,外面让暗卫们去清理。”
他看到慕玄弈怀中的霍知,连忙伸出手欲要接过,慕玄弈避开:“不用。”
慕玄弈将霍知安顿在一处平缓的石头上,吩咐金羽卫拧个帕子来,细细地将她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他早就看出这少年对鲜血极为厌恶。
此时金羽卫将刺客首领带了上来,常风上前,一脚将跪着的刺客首领踢翻在地,声音阴狠:“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刺客首领早已被金羽卫点了穴位,防止他自尽。此时虽被解了穴,但身边有金羽卫盯着,他但凡有自杀动作就被制止。
刺客低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常风示意,一名金羽卫上前,捏住刺客下巴,喂进了一颗药丸。
常风狞笑:“想在我们金羽卫手下耍无赖,呵,天真!”
话音未落,那刺客便觉腹中绞痛,浑身又奇痒无比,顿时缩成一团滚翻在地,痛苦地呻吟着。
慕玄弈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霍知,淡淡吩咐:
“杀了吧,太吵。”
常风忙道:“殿下,我再使些手段……”
慕玄弈语气平静:“没有意义。本王不出手,只是想知道,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霍知昏昏沉沉睁开眼睛,一轮明月正挂在空中。她试着转了一下头,便看见不远处的篝火旁,慕玄弈披着披风一动不动地盯着闪烁的火苗。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慕玄弈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蓦然转过来,霍知躲闪不及,正撞进了他的瞳孔里。
“你醒了?可好些了?”慕玄弈拽着披风起身朝这边走来。
霍知挣扎着起身,仍觉头脑昏沉,气力不济:“没什么大碍。”
慕玄弈俯身扶了她一把:“你受了内伤,要慢慢调理。”
随后又返回篝火边,从温着清水的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霍知。
霍知接过缓缓喝下,顿觉清明了许多。她抬头,见慕玄弈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眼神闪烁了一下,垂首道:“殿下有什么话便问吧。”
慕玄弈顿了一顿,终于开口:“你到底因何帮我?若只是当年一面之缘,值得你这般千里追寻,舍命相救?”
霍知摩挲着手中的水杯,道:“我是受故人所托,替她……照看您安全到达北境。”
慕玄弈迟疑片刻:“故人是谁?”
霍知缓缓开言:“能挂念殿下安危之人,自是皇后娘娘。”
慕玄弈呼吸停滞了一瞬:“母后……”
“皇后娘娘年轻时曾游历江湖,与我母亲相识。母亲去世得早,但这些年,娘娘时不时派人照看于我……宫变之前,我正好在华都。娘娘似有预感,约我在妙清庵相见,嘱咐我替她看护殿下一二……”
良久,慕玄弈声音颤抖,显然刚才极尽克制:“母后,可还有说别的?”
母后年轻时游历江湖的往事,只有身边亲近的几个人知道,慕玄弈对霍知放下了戒心。
霍知摇头:“没有,娘娘当时神色焦急,趁着月色而来,嘱咐了我几句又匆匆离去,显然是怕有人发现……”
“母后……”慕玄弈呢喃着,久久出神。
良久,霍知听到慕玄弈哑着声音问他:“你从华都而来?”
霍知点头。
“可有听说宫中如何?”慕玄弈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紧张。
霍知斟酌了一下用词:“圣上他——似乎龙体欠安。”
慕玄弈双手握拳,咬牙问道:“这场风波,到底因何而起?怎的好端端就闹得这样厉害!”
霍知拧眉:“中秋后,突然有谣言流出,说越州之地受阮氏所控,只知——殿下而不知圣上,言官开始只是弹劾皇后约束母族不力,后来便开始抨击皇后把控后宫,致皇嗣稀少,罪在社稷……”
“呵,无稽之谈!”慕玄弈冷斥,“父皇执政以来,天下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母后以身作则,堪为表率,于江山社稷大有功劳。只因父皇与母后恩爱,不立后宫,就被有心之人以此为把柄,操控百官,逼位中宫……”
慕玄弈抬起右手,将一双通红的眼眸遮住:母后……
霍知看着慕玄弈,目光悲痛而怜悯:“殿下,节哀。”
不知过了多久,慕玄弈缓缓吐出一口气,多年来的教养,不容他放肆情绪。
“去过北境吗?”
霍知愕然:“没有。”
慕玄弈目光投向篝火,神思悠远:“北境天地广阔,茫无边际,比之中原之地,大有不同。”顿了顿,又说道:“你受了重伤,随本王回北境养伤吧。”
第二日,霍知悠悠转醒,睁眼却见四周无人,顿时慌了一瞬:
莫不是那些刺客寻来,慕玄弈带领金羽卫前去迎击?
她侧耳凝神,似乎听得不远处有人声,不禁又紧张了几分。慌忙扶着石头起身,不顾双腿的麻木,跌跌撞撞向前方寻去。
慕玄弈早上醒来时,常风正要来汇报谷外的情况,慕玄弈见霍知睡得正熟,便将常风喊到远处。
此时正负手听着常风汇报外面的情况,身后树丛中忽然簌簌作响,一回头便看见霍知那张惨白着一张脸,焦急紧张的望着他。直到看清是金羽卫之后,神情才放松下来。
不知怎的,那由紧张转而放松的神色,看得慕玄弈内心一暖,上前搀扶霍知:“醒了?你背后有伤,何必走得这么着急?”
霍知看了眼常风:“我以为那些刺客追到谷中了。”
常风闻言,哈哈大笑:“霍小公子,你当我们金羽卫是绣花枕头吗?”
霍知闻言,赧然一笑:“抱歉。”自己……关心则乱。
慕玄弈将金羽卫递过的干粮分给霍知:“凑合着吃些吧。”
霍知接过干粮,问道:“谷外情况如何了?”
慕玄弈神色轻蔑:“不知他们从哪里找的江湖杀手,哼,一盘散沙而已。”
吃完干粮,他们动身终于沿着一条崎岖的山路出了谷。
谷口有金羽卫隐匿把守,见他们出来,都现身会合。
常风道:“殿下,属下已派人加急与北境联系,三日后北境会派人前来接应。那些刺客已被暗卫清理干净,下一波刺客近几日也未必敢来送死。”
慕玄弈点头:“先到附近最近的镇子,找个医馆。”
附近不远处确有一个小镇,金羽卫目标太大,便依旧在镇外扎营。
霍知此时状况不太妙,满脸潮红,精神明显不济。 慕玄弈连忙带着常风与霍知进了镇子,寻了家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