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天空万里无云,风暖日丽,阳光照在天香阁上,金光灿灿,蔚为壮观。
天香阁冬暖夏凉,西季皆宜,是为残月坊藏书集典之所,包括坊中各类机密书简,重要秘籍书信等。
尤为夏季炎热之时,此处通风凉爽,绝无烦躁潮闷之虞。
站在阁楼上,神女坪美景一览无余,微风掠过之际,又能将牡丹海淡淡花香带来,使人神清气爽。
天香阁周遭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建筑,乃是荆子君和姚子媚两位律卫及其弟子的住处。
两位律卫长居于此,守御天香阁。
姚子媚离坊之后,门下弟子或离或散。
现下,唯剩荆子君领着众弟子,住于此。
天香阁和洗露亭遥遥相望。
洗露亭则是由郑曦、钟簇及门下弟子驻守。
洗露亭,称之为亭,实为非亭,乃残月坊财货、秘制酒药等物的制造工坊。
洗露亭到了初秋之时,树木即开始有了红黄各色,实是五彩缤纷,漫山遍野,层林尽染,美不胜收。
此时,天香阁外,站着一名少年,白衣胜雪,眉清目秀,背上负着一柄长剑,只和他身高相当。
大约十岁左右年纪,一双仿似会说话的大眼,好奇的打量着周遭,有天香阁的弟子路过此间时,他还不忘点头打招呼,自是个人来熟。
天香阁大厅内,上首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目光炯炯有神,一袭青衣儒袍,看上去温文尔雅。
下首坐着一位妇人,虽己年过五十,但风姿绰约,端庄娴雅。
厅上三名残月坊弟子,毕恭毕敬地站着,谁也不言语,只等着两位长辈发问。
此三人正是常惊鸿、杨灵儿和孔兆。
上首坐着的那位老者,是常惊鸿和杨灵儿的师父,鼓徵。
鼓徵被称之为:素手执玉弦,弹琴操筝之技,俱是独步天下。
比之常人不同的是,他在弹筝之时,却是不戴义甲,且是将双手指甲,练就得坚锐无比,尤有断石裂壁之功。
但这一双手,用纤纤玉手来说,尚不为过。
而他的最为珍爱的,却是一张古朴地松木古筝,此筝也时作为他的武器,常自随身携带。
据说,那古筝之中,藏有两把剑,任谁也未见过。
下首坐着的那位端庄妇人,则是天香阁守御律卫荆子君。
作为律卫,荆子君掌管着残月坊各类机密事务,故此,坊中事无巨细,荆子君皆有权过问。
尤其是姚子媚离坊之后,她愈加地谨小慎微了。
孔兆作为孔无射之子,却没有显得像常惊鸿和杨灵儿一般拘束,一会儿瞧瞧鼓徵,一会儿又瞅瞅荆子君。
只听鼓徵缓缓开口道:“鸿儿,你孔师弟所说,确是事实嘛?”
声音洪亮,更具威严。
常惊鸿听师父发问,急忙答道:“是,孔师弟说的,大致都对。”
鼓徵追问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为大致?”
灵儿忙插口:“师父,师哥嘴拙,说不清楚,我来说。”
也不等鼓徵肯允,便即将他们采集完花露之后,如何遇见孔兆,又如何相约,一起去神女坪下接客人,在松柏坡,和师兄闹了点别扭,孔兆先行前去等事,详加叙述了一遍。
却是未将她和师兄以花论情和孔兆躲入松柏林之事没说,大致和孔兆说的基本相同。
原来,此间却是有个小插曲。
清晨在松柏坡时,孔兆去了之后,常惊鸿和灵儿又说了一会儿话,正欲赶回天女峰拜见师父,忽又见孔兆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手里还拽着一位邋邋遢遢的老头儿,这老头儿自称乔三,自东海来。
几人也未详加辨明,即便带着老头儿往回走。
行及半路时,遇见了荆子君正前往天女峰。
荆子君问明了缘由,心中顿生疑窦,心道:天香阁方才也来了一位自称东海来的人,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现在又是一个自称东海来的邋遢老头儿。
一个声称要要拜见柳坊主,而这个老头儿,看着有些颠颠地,却是孔兆受了鼓徵之令,迎接而来的。
此间定有真伪,是客,便就好说,若是别有居心的人,那就不简单了。
想到此,也不明说,只将几人先行带回天香阁,又另外差人,去请了鼓徵过来。
故此,才有鼓徵和荆子君如此一问。
现下,早己辨明,那老头儿,不知来自何处,疯疯癫癫的,满口前言不搭后语,灵儿给了些碎银两,自打发了。
那老头儿临走之时,又说灵儿心善,下回便教些功夫给她,灵儿也不以为意。
鼓徵听完灵儿所说,对荆子君道:“荆师妹,灵儿所说大致、大致无差。
在此之前,坊主也有玉简飞信传回。”
说着,便从怀中摸出如手掌大小的一只玉简,递给荆子君。
荆子君先是一愣,伸手接过玉简,仔细看了看,确是坊主之物,即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为大致不差?”
说着,又将玉简还给了鼓徵,鼓徵脸微一红,将玉简揣还怀中。
灵儿伶俐,见状,急忙道:“师姑,我们请客人进来说话吧,把人家晾在外边,人家会说我们残月坊待客,待客无道的。”
荆子君瞪了一眼灵儿,嗔道:“还用你说,这就请客人进来吧。”
灵儿嘻嘻一笑,道:“遵师姑的命。”
便即转身出门。
荆子君嘴角略浮笑意,责怪道:“鬼丫头,别要了师姑的命就成。”
不一刻,那白衣少年,衣袂翩翩进得门来,先是看到厅堂上坐了两位长辈,忙俯身拜倒,道:“东海弟子,慕容忌舟,参拜前辈,前辈福寿安康。”
荆子君见着少年,生的明眸皓齿,又礼数周到,心下喜欢,忙起身相扶,道:“少年郎无需如此大礼,快起来说话。”
说罢,看了鼓徵一眼,鼓徵心想,这客人虽然年少,却代表着东海剑宗一派,不可怠慢了礼数。
随即起身还礼道:“少年郎快起,老夫还礼了。”
慕容忌舟方才起身,又看了常惊鸿几人,一一躬身施礼,几人还了礼,灵儿道:“慕容小弟,舟马劳动,一路辛苦,到了残月坊,就不必过多拘谨,待你忙完正事,姐姐带你好好逛逛玩玩。”
“多谢姐姐盛情。”
慕容忌舟微笑着说道。
灵儿又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傅,人称素手执玉弦就是他,”又看向荆子君,道:“这位是我师姑,也是厉害的很。
听师姑说,你要拜见柳坊主,只可惜,他老人家许久未在坊中了,你有何事,可以首接跟我师父和师姑说,坊主爷爷不在,师父和师姑,也是能做得了主的。”
又指了常惊鸿道:“这是我师兄,叫常惊鸿,我们师属同门,这是我师弟,孔小子孔兆,是我孔师叔的儿子。”
慕容忌舟道:“常听家师说,残月坊之美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今天所见,果然如此。
不仅风景秀丽,人也好的很。”
鼓徵捋了捋胡须,笑着对慕容忌舟说道:“慕容小友,此次前来我残月坊,所为何事?”
慕容忌舟连忙拱手回答:“晚辈奉家师之命,特来拜访柳坊主。”
“哦?
令师是哪位?”
鼓徵追问。
“家师乃东海剑宗裴知幕。”
慕容忌舟恭敬地回答。
听到裴知幕的名字,鼓徵和荆子君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东海剑宗在江湖上虽名声赫赫,但却神秘的很,世人只是听闻,均未曾识得庐山真面目。
只知道但凡东海剑宗弟子,剑术一流自不必说,内家功夫,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多年前,自东海而来的一个裴知幕,己然名声大振,让江湖武林人士,如雷贯耳。
曾听柳坊主谈起过东海裴知幕,二人倒是交情不浅,每每说起裴知幕其人时,柳坊主更是对其钦佩有加。
鼓徵微微点头,“原来是裴老前辈的高徒,失敬失敬。
不过柳坊主有事外出,暂时不在坊中。
小友若有要事,不妨告知老夫,待坊主归来,我定当转达。”
慕容忌舟略作思考,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双手呈给鼓徵,道:“这是家师写给柳坊主的信。
数月之前,家师有幸,偶遇柳坊主。
家师和柳坊主乃是故交,两位前辈畅谈了一番,临别时,柳坊主有言,但若有事,尽可往残月坊去信,他若不在,残月坊律主皆可全权代他处理。
残月坊虽不及东海剑宗,但也愿尽绵薄之力。”
略微一顿,又说:“此是柳老前辈原话,忌舟原意转述,对残月坊并无不恭之心。
不知前辈,有无接到柳坊主的玉简?”
言罢,又将怀中的一块玉简,双手递上。
鼓徵接过,和怀中那片玉简一拼,刚好严丝合缝。
两片玉简之上,各自一轮残月,如此一合,成了一轮圆月,竟是没有一丝缝隙。
鼓徵点点头,道:“确是如此。”
慕容忌舟又道:“忌舟猜想,以柳老前辈之意,想必是让律主前辈阅览了来信,再做答复。”
鼓徵拿起信函,小心翼翼地收好,道:“既然如此,且等我看了来信,再答复小友。
小友远来是客,不如在残月坊稍作歇息。”
“多谢前辈好意,晚辈叨扰了。”
慕容忌舟再次拱手道谢。
荆子君便即吩咐常惊鸿几人,好生招待慕容忌舟。
待几人出厅后,鼓徵打开信函,此一看之下,竟是惊愕非常,一双纤纤素手,不禁略略颤抖地,将信件递了给荆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