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看琉璃瓦做的飞檐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在阳光的照射下散放着夺目光芒。
大气磅礴的大门令人望而生畏,两排侍卫腰间佩剑,肃立在道路两侧。
一辆马车停在宫外,婢女屏息恭敬等候在侧,紧接着一只纤纤素手微微挑开帘子,长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闪烁着细碎的光泽,如一汪清泉干净纯粹,高挺的鼻梁下朱唇微抿,勾勒出浅浅的弧度。
手腕轻轻搭在婢女手上,姿态优雅华贵,举手投足,端的是大家闺秀气派。
发上的雕花刻叶金步摇随着走动而微微摇摆着,款款踏着白玉铺成的道路,步步生莲。
“我当是谁呢,原是柔姐姐!”
说话的正是孙祭酒的千金孙嘉,急急走了几步,到了她身边。
脚步一顿,慕芷柔轻轻偏头莞尔一笑:“孙小姐。”
“仰慕柔姐姐许久,那日对对子,你不用想就已知答案,我和其他姐妹还在苦思冥想了半天呢!”提起上次小聚,孙嘉眼睛发亮,对慕芷柔惊叹不已,“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孙嘉心服口服。”
慕芷柔听着受用,笑意又加深了几许,嘴里忙谦虚道:“孙小姐谬赞了,不过是师父教的好,愚徒也能领略几分。”
“许夫子啊,我们这些人想都不敢想,这么多年,也只有柔姐姐才能被大师一眼挑中。”孙嘉啧啧感叹,眼里的羡慕一目了然。
“师父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罢了。”慕芷柔摆着手,把功劳揽到了慕丞相身上。
孙嘉立马反驳:“那怎么会!你看那慕挽辞,同是慕家小姐,她磕着头求大师都未必肯呢!”
“对了,慕挽辞怎么没来?”扭着头看了看后面,也没有慕挽辞的身影,不禁疑惑发问。
“你也知道家姐向来不愿来这样的宴会,总归是心里觉得拘束。”慕芷柔不动声色,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怕是没脸来吧。”孙嘉脸上泛起一抹厌恶,冷哼了一声,“动不动就甩鞭子,一点小姐的样子都没有,整日只知道动粗,真是个粗鄙之人!”
“人各有志,家姐只是不喜舞文弄墨。”慕芷柔淡淡笑着,光滑白皙的脸上泛着莹润的光泽,显得极为温柔。
“她比不上柔姐姐万分之一。”被这份气度所折服,孙嘉忙讪笑着捧慕芷柔。
“走吧。”
两人相跟着去了皇后的凤仪殿,走到门口,孙嘉幸灾乐祸地掩嘴笑道:“若是慕挽辞不来,定没有好果子吃,今儿个皇后极为重视呢。”
慕芷柔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皇后想选太子妃,特意办了这场宫宴,要求五品以上的小姐都要参加,慕挽辞若迟来,只怕会惹得皇后大怒;若不来,只怕是会降罪于她。
只要慕挽辞在一日,她就时时刻刻感觉到自己低她一等,她母亲是将军府千金,自己的娘不过是个小官家的女儿,慕挽辞母亲死了才轮到她娘做继室。
凭什么?她慕挽辞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小姐?自己这继室所出,只能算半个嫡女!
她样样胜过她,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无一不精,可只要她慕挽辞在,她就会低她一等,甚至走路都不能并排,只能落后半步。
今日是个绝好的机会,若能被太子殿下青睐,也算是能争一口气。
稳了稳心神,她扬起下巴施施然走进去,尽显落落大方的姿态。
白玉地板泛着晶莹的光泽,支撑的柱子上雕刻着龙凤呈祥,活灵活现。
“赵姐姐,那烦人的慕挽辞总算不来了,我见不到她心情都好很多呢。”
孙嘉坐到席位上,朝最近的赵家小姐笑道,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她怎么不来了?”赵芸之讶然,悄悄指着慕芷柔,“慕家二小姐不是来了么?慕挽辞又怎会不来?”
“赵姐姐有所不知,柔姐姐都说了,那慕挽辞是被吓怕了,就怕来丢人现眼呢!”孙嘉轻蔑的笑了笑,“上次让她对对子,她想得脸红脖子粗也没对上来,真真是笑死人。”
赵芸之脸色忽然古怪起来,目光如炬,朝隔着一个人的慕芷柔问道:“慕挽辞果真不来了么?”
慕芷柔淡淡笑着,面不改色地立马回答:“劳赵小姐挂念,家姐不能前来……”
“哦?”熟悉的嗓音从背后响起,慕芷柔一个激灵,猛地转头一看,竟是她!
慕挽辞来了!
慕挽辞似笑非笑,直勾勾盯着她,黝黑的眸子夹杂着丝丝凉气,又兼有几分嘲讽不屑。
慕芷柔脸上迅速泛起一团红晕,贝齿紧咬着下唇,讶异地竟将心里话问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慕挽辞眯着眼扫了她两眼,一步一步逼近她,薄唇微掀,“你莫不是做了亏心事,我的好妹妹?”
慌乱地避开她灼人的视线,慕芷柔狼狈地从主位上跳起,“没有……姐姐自然是会来的……只是……只是柔儿等了许久不见姐姐出门,如今见了才有些诧异,并无其他意思。”
“没有最好。”慕挽辞收回视线,懒懒地坐下,“还以为妹妹是给我下了什么嗜睡的药才这么笃定呢,想来是我猜错了。”
她竟然!
她竟早就知道了!
话里话外意有所指,慕芷柔双瞳蓦然瞪大,脸色一下惨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却还是硬着头皮否认:“柔儿怎敢。”
慕挽辞垂眸,唇边笑意微敛,端起桌上上好的杯盏,拇指轻轻摩擦上面的花纹,“坐吧。”
慕芷柔是继室之女,身份较她低,因此座位是一主一次,方才她没有看错的话,她坐的是主位吧。
竟这么心急就要取而代之么?
可笑至极!
吃相未免太过难看!
慕芷柔脸色难看,一句话也不说坐到了次位上,她甚至能感觉到孙嘉和赵芸之看笑话的眼神,她刚刚还信誓旦旦慕挽辞来不了,慕挽辞这就出现了,心里无端涌起一抹怨恨。
慕挽辞侧眸,微微散落的发丝落在耳后,优雅动人,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你怨什么呢?自始至终都是你在唱独角戏啊。”
慕芷柔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却只能低着头柔声道歉:“是柔儿妄加揣测姐姐的心思,但绝无怨恨,柔儿无技艺傍身,并不敢独揽府中大旗,给爹爹落下口舌,姐姐能来柔儿自是有了主心骨,心里比方才踏实得多。”
慕婉辞淡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