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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快跑,那个王爷坏得很谢云祈谢云全局

萧绾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大周皇宫。天启殿建在皇城正中的九重玉阶上,人站在上面就像站在凌云之巅,仿佛抬手就能摘星揽月、呼风唤雨,既象征着天子威严,也象征着大周的国力数天下第一。大殿两旁,文武百官站得整整齐齐,正中,一男一女正跪在地上俯首听旨。宣召,加冕,读册,授玺。谢云祈就从大周的二皇子一跃成了大周的太子殿下。华盈寒跪在谢云祈身边,相比谢云祈的高兴,她对今日的殊荣没什么反应,谢过恩,跟着谢云祈离开。下台阶时,谢云祈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以一道冰冷的目光盯着她,“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得有分寸。”华盈寒看着前面,耳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知道大臣们就在他们身后,她只随口应了一声:“哦。”他又说:“你若守口如瓶,这一年的事我就不计较,这个太子妃让你当下去也...

主角:谢云祈谢云   更新:2024-11-18 15: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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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云祈谢云的其他类型小说《将军快跑,那个王爷坏得很谢云祈谢云全局》,由网络作家“萧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周皇宫。天启殿建在皇城正中的九重玉阶上,人站在上面就像站在凌云之巅,仿佛抬手就能摘星揽月、呼风唤雨,既象征着天子威严,也象征着大周的国力数天下第一。大殿两旁,文武百官站得整整齐齐,正中,一男一女正跪在地上俯首听旨。宣召,加冕,读册,授玺。谢云祈就从大周的二皇子一跃成了大周的太子殿下。华盈寒跪在谢云祈身边,相比谢云祈的高兴,她对今日的殊荣没什么反应,谢过恩,跟着谢云祈离开。下台阶时,谢云祈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以一道冰冷的目光盯着她,“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得有分寸。”华盈寒看着前面,耳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知道大臣们就在他们身后,她只随口应了一声:“哦。”他又说:“你若守口如瓶,这一年的事我就不计较,这个太子妃让你当下去也...

《将军快跑,那个王爷坏得很谢云祈谢云全局》精彩片段


大周皇宫。

天启殿建在皇城正中的九重玉阶上,人站在上面就像站在凌云之巅,仿佛抬手就能摘星揽月、呼风唤雨,既象征着天子威严,也象征着大周的国力数天下第一。

大殿两旁,文武百官站得整整齐齐,正中,一男一女正跪在地上俯首听旨。

宣召,加冕,读册,授玺。

谢云祈就从大周的二皇子一跃成了大周的太子殿下。

华盈寒跪在谢云祈身边,相比谢云祈的高兴,她对今日的殊荣没什么反应,谢过恩,跟着谢云祈离开。

下台阶时,谢云祈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以一道冰冷的目光盯着她,“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得有分寸。”

华盈寒看着前面,耳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知道大臣们就在他们身后,她只随口应了一声:“哦。”

他又说:“你若守口如瓶,这一年的事我就不计较,这个太子妃让你当下去也无妨。”

华盈寒转过眸子,看了谢云祈一眼。

谢云祈还不满十九,风华正茂,一身金缕蟒袍穿在他身上倒也不负矜贵,外加他是帝后嫡子,又有副天赐的好皮囊,如今还当上了太子……似乎把天底下的好事都占尽了,是条会投胎的命。

不等她给句回应,谢云祈已经收回目光,之后又是一瞥,盯的是她的腰,眼中当即添了几分嫌弃,就像进了沙子。

这次谢云祈沉住了气,没再说话。

他什么意思,华盈寒心里清楚。

大周物阜民丰,大周子民安逸日子过惯了,比北祁人和东越人更懂得享乐,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也格外挑剔,尤其喜欢女子腰身纤细。

先前更衣的时候,宫女给她束腰也束得紧,紧得华盈寒不舒服,路上让侍女帮忙松了松,结果又成了谢云祈看不顺眼的地方。

华盈寒跟着谢云祈回到皇城东边的昭阳宫,这是庆明帝赐给谢云祈的新住处,宽敞大气,配得上他储君的身份。

如今谢云祈贵为太子,吃穿用度比起从前翻了倍不说,连伺候的奴仆都多了不少,昭阳门外跪着黑压压一片人。

华盈寒一眼看过去,发现里面有个与众不同的身影。

那是个粉衣女子,打扮得要多光鲜有多光鲜,除了衣着和妆容与众不同外,还有一点也不一样……她不是宫里人。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华盈寒还没看上几眼,谢云祈就朝女子招了手,“月儿免礼,过来,陪本太子进去。”

女子笑得娇媚,温柔地道了声谢,走来轻扶着谢云祈的手臂,摆着细腰和谢云祈并肩进了恢弘的昭阳宫。

在场的宫人有不少是新来的,看见这一出,有的一头雾水,有的瞠目结舌,只有伺候太子已久的老人才清楚的原因。

不管大家知不知道内情,见太子殿下把太子妃娘娘冷落在宫门外,都只能默默叹气,不敢瞎嘀咕。

华盈寒的侍女阿鸢上前,扶着自家主子小声抱怨:“娘娘才回来几日,殿下迫不及待地拿她给娘娘找不快,真是!”

华盈寒看着二人的背影,脸上云淡风轻,没说一个字。

谢云祈进大殿前听见宫人在对华盈寒行礼,头也不回地吩咐:“本太子去用膳,有月儿陪着,你且退下,何况你也不用再吃了,有空去瞧瞧小九。”

郑容月还搀着谢云祈,回头朝华盈寒嫣然一笑,“那就烦劳太子妃娘娘照顾好妾身与殿下的女儿。”

华盈寒面无表情地听着,身边的阿鸢已经皱了眉头。

阿鸢气归气,可她知道主子不会计较,因为殿下不待见主子,主子也不见得有多在意殿下,他们结为夫妇不过是因为一卷圣旨的束缚罢。

昭阳宫偏殿,郡主住的地方。

华盈寒刚到门口,一个小人影就朝她扑了过来,抱着她甜甜地唤:“娘亲。”

“乖。”华盈寒俯下身,摸了摸女孩儿的小脸。

这是谢云祈唯一的孩子,得陛下赐名姮纾,生在九月,乳名唤作小九,出生三天后就被皇后从宫外带回来交给她抚养,今年已是第三个年头。

“郑氏竟还有脸提郡主是她的女儿,殿下常带她进宫,可她从没来看过郡主,哪有半点当娘的样子。”阿鸢低声忿忿,“倒是娘娘心善,将郡主视如己出,当宝贝一样照顾。”

“好了,当着小九面不说这些。”

华盈寒抱起小九进了偏殿,喂小九吃饭,哄小九午睡,等孩子睡熟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她想回寝殿换身衣裳,路过大殿旁,听见有人在里面说话,声音很是扎耳朵:

“殿下,既然殿下从前不想娶华盈寒,如今也不喜欢她,为何不将她休了呢,留在身边多碍眼。”

“父皇赐的婚,本太子能奈她何?”

“唉,都怨妾身没有个当大将军的爹,爹也没死在战场上,不能博陛下的同情。”郑容月又是一叹,“还有,妾身这肚子也不争气,当初若能给陛下和皇后娘娘添个小皇孙,妾身和殿下也不用这般宫里宫外遥相望……”

“提这些做什么,本太子对你不好吗,你竟会羡慕她。”

“正因殿下对妾身好,妾身才替殿下难受,从前殿下拿她是没办法,如今不一样了,这次打跑越国人的是皇后娘娘的侄儿、殿下的表兄,陛下现在格外看重娘娘和殿下,殿下何不趁机争取争取,哪怕不能休妻,替妾身讨个侧妃的名分也好。”

谢云祈一言不发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脸已经垮了下去。

“殿下的表兄头次征战就这般骁勇善战,真乃后浪推前浪,相比之下,那华晟将军打了一辈子仗,四年前败在祁国手里不说,还弄丢了性命,简直就是个笑话。”郑容月掩嘴轻笑。

华盈寒耳聪目明,站在没关紧的窗户外,不仅把二人的举止神态看得一清二楚,还将郑氏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

奉茶的宫女走到殿门前,见她站在殿外,停下来朝她行礼。

华盈寒伸出手,慢悠悠地接过宫人手里的茶盘,没打算端稳,刚过手,茶盘就从她手中滑落,“哐当”一下砸在地上,一碎就是两盏。


上官婧却说:“民女不敢乱讲宫闱的事,望娘娘恕罪。”

走在马车旁的阿鸢道:“你这人真不知好歹,皇后娘娘本来已把你交给太子妃娘娘处置,娘娘心善不为难你,你怎还半遮半掩。”

“谢过娘娘的好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祝太子妃娘娘安好。”上官婧轻轻一欠,“民女告退。”

华盈寒没有强迫上官婧留下,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女子有些神秘,不是揭了面纱就能让人看穿的,就算强留也问不出结果。

车驾停在护国公府外,这儿是华盈寒的娘家。

华家世代为将,享有无上荣光,如今繁华退去,府里已没了主子,只有一帮下人和管家福叔守着富丽堂皇的府邸。

祸福相依的话还在华盈寒耳边盘桓,在她给父亲守完一年孝,被指婚给谢云祈的时候,也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从没觉得她因父辈的功勋嫁入皇族是福,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福。

她从小到大遭遇的好像只有祸……

华盈寒移步走上台阶,进了护国公府的大门,迎面吹来的风凉得有些沁人。

她是华家捡来的孩子,不是世人所以为的那样,是护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别人说她出身显赫,不过是因为华府把此事瞒得天衣无缝。

她的父亲是个铁血军人,无论是对部下还是对她,素来只会命令不会关心。母亲待她视如己出,无奈只陪了她五年就去了,之后她就被她爹送进了护国府,那时她还不满六岁。

知情的奴仆说这是因为她爹不喜欢她,她是她爹在盈州捡的孩子,就是十九年前,她爹带兵攻入祁国,占领了盈州城时候……她可能是个祁国人。

那时她娘膝下无子,执意要收养她,而且对外宣称是亲生,她才在战乱中活了下来。

那是个冬天,盈州城地处北方,天寒地冻的,母亲就给她起了“盈寒”这个名字。

她从不怨她爹待她冰冷苛刻,她该记的只有华家的养育之恩。何况她的一身武功和抵御外敌的本事都来自她爹“冷血无情”的栽培。

华盈寒在回廊里穿行,朝宗祠走去。家丁抬着御赐匾额跟在后面。

宗祠的门开了,阳光照入,照亮了祭坛上的一排排灵位……

满门忠烈莫过于此。

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匾额,都是大周历代君王所赐,象征着华氏一族功勋显赫。

华盈寒选了一个位置,让家丁把陛下赐的匾挂上,然后遣走随从,关上祠堂的门,独自祭拜列祖列宗。

乱世逐鹿,战火不休,中原经历了无休止的裂变和兼并才成了如今三分的局面。

诸国之间小打小闹不断,但让大周忘不了的只有两场仗,一是十九年前,她父亲大败祁国,使盈州城归大周所有,大周从此独霸天下;二就是六年前祁国举兵来复仇。

这场仗打了两年,最终大周惨败,她父亲也在盈州战场阵亡,祁周两国从此并立。

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周国大败,祁国也伤了元气,没力气再同死守盈州城的周军死战,大周最终保住了盈州,但是后来越国趁火打劫,夺走了包括盈州在内的五座城池……

她在她爹的灵前多上了一炷香,跪下磕头,道:“父亲,女儿这次没能一举夺回盈州……”

华盈寒说得小声,语气里不只有遗憾,还有恨,于是她自己说出的话也像一把刀,直直地扎进了心里。

她爹说过,大周疆土,一寸都不能让,纵然她当了皇子妃也坐不住了,主动请命出征。

她打了一年,让越国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后来她带兵攻到盈州城下,城池近在眼前,她却收到了撤军的旨意……

原因竟是越国怕了,将盈州城拱手送给了祁国,乞求祁国的庇佑。

大周上次同祁国大战输得太惨,陛下已对祁国心生忌惮,不敢再轻易招惹,得知盈州归了祁国,急忙下旨让她撤军。

皇命不可违,她带着满心不甘,回到了函都。

她不甘心,不止是因为盈州被祁国拿了回去,还因为她失去了一次替父抹去耻辱的机会。

每个祖宗的灵位前都奉着一把剑,那是随他们南征北战的佩剑,是他们作为军人的荣耀,唯独她父亲的灵位前什么都没有。

当初将士们找到她爹时,她爹的佩剑和铠甲都已不知所踪。

后来有传言说,她爹的佩剑和盔甲竟然在敌将手里,被敌将当做战果珍藏,这对她们华家而言,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她从没忘记过要替她爹找回遗物并出口恶气,无奈的是,这些年她身不由己,只有去年离宿敌最近。

正因为她的愿望不容易达成,才成了她心里的枷锁,把她的心占得很满,让她时时刻刻都无法松懈。

和家仇国恨比起来,谢云祈折腾的那些破事算得了什么?她没那么多闲功夫去介怀。

华盈寒刚上完香,守在门外的管家道:“小姐,宫里来人了。”

华盈寒过去开门,抬眼就见庆明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王顺正带着人往这儿来。

她不明所以,但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王顺走到华盈寒面前,恭敬地行礼:“奴才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王公公来这儿,是不是父皇有什么交代?”

“回娘娘的话,陛下命奴才来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华盈寒不解。

王顺没有回答,只抬头看向了祠堂里面,脸上多了一丝无奈。

华盈寒回过头,顺着王顺看的方向看去,看见的是她刚刚挂上的御赐匾额……

“娘娘,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娘娘多担待。”王顺再次作揖,随后回头吩咐,“速速摘下来,带走。”

“是。”

华盈寒心下一怔,皱紧了眉头。

匾额是庆明帝赐的,要摘自然是也庆明帝的意思,但背后原因恐怕不简单。

“敢问公公,这是……?”华盈寒顿住,抬手指了指正在摘匾额的奴才。

王顺只道:“娘娘勿急,陛下还让奴才请娘娘回宫,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回宫的马车上,谢云祈惊魂未定,一句话都没说,他时不时瞥瞥身边的人,见她心事重重还在走神,他皱了眉头。

之前他和谢云璘在一个屋子里,谢云璘都听见了的话,他会没听见?

秦钦,这个人他知道,也是华晟栽培出来的小将,算得上是华盈寒的师兄,不过他是个越国人,幼时遭越帝逐出越国,流落到大周,被他父皇安置在护国府中习武。

四年前大周战败,华晟战亡,越国递来国书想要召回秦钦,正逢大周元气大伤,他父皇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答应了越国的要求……

别的他知之甚少。

谢云祈已将自己知道的往事捋了一遍,她竟然还在出神,他从没见过谁能让她这样魂不守舍。

“华盈寒。”谢云祈不耐烦地喊了声。

华盈寒回过神,惑然看着谢云祈。

“本太子要将那个人找出来治罪。”

华盈寒知道谢云祈指的是谁,大周重礼,谢云祈贵为皇子,从小养尊处优,过的是人上人的日子,几时被人忽视过?

“人家救了你,你这么做合适?”

华盈寒的话音刚落,立马招来一道白眼。

“你还帮他说好话?”

华盈寒不再多说,神色依然凝重。她没将谢云筝发飙的话往心里去,但是那话中的有些事也像雁过留痕似的堆积在她心里,让她难以放下。

譬如他现在到底在哪儿,是生,还是……

她人在宫里,耳目闭塞,靠自己根本的打听不到越国的消息。

去年她带兵出征,抓到过不少越国俘虏,她挨个讯问,也是一无所获。

他走了四年,就像谢云筝说的那样音信全无……

华盈寒心里沉沉的,她甚至决定问谢云祈:“殿下参政已有十多天,对越国的事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你想打听什么?”

华盈寒看着谢云祈寡淡的眼神,迟迟没再往下说。

她什么时候主动与他说过话?她越是主动,他越是不会讲,问也白问。

谢云祈唇角一扬,反问:“秦钦是么?”

“你知道他……”

谢云祈打断她的话,“他死了,早就死了,这次你重创越国也算给你师兄报了仇。”又拍了拍她的肩,轻言,“节哀顺变。”

华盈寒的眼神顿时黯然了不少。

谢云祈见了,眉宇皱得更紧,眼中还生出了怒色。

察觉到肩头有东西,华盈寒转眼看了看,问:“衣袖上为什么有血,受伤了?”她抓过谢云祈的手,想掀起他的衣袖,“我瞧瞧。”

“别碰我!”谢云祈微怒,挣脱她的手,且睨了她一眼,“别用你沾了血的手碰本太子!”

华盈寒的手顿在半空,之后她收回手,沉下眼,点头应了声:“好。”

“你明知本太子介意你练武出身,却从不知收敛转变,别说大周,加上北祁和东越,放眼天下,试问哪个王妃跟你一样!”谢云祈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黑,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字地问,“你就一点都不介意我厌恶你?”

华盈寒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

“停车!”谢云祈怒道。

马车停下,他一把撩开车帘,下了车。

她一向逆来顺受,不管他怎么冷落她奚落她,她都没有半点反应,他母后说这是因为她脾气好,其实是他没触到她真正看重的东西而已,那郑容月一提她爹,她不就发了火?

她到现在还把自己……不,是只把自己当个应该上阵杀敌的武将,根本不拿自己当皇室女眷,更没将他放在眼里!

华盈寒独自乘马车回到昭阳宫,不见谢云祈人影。他刚才在宫门口下了车,走回来也没这么快。

她回到寝殿,坐在桌旁,解了护腕,捋起衣袖。

烛光照亮了她小臂上的一滩淤青。

那个时候,他应该在怕她会杀他的随从,下手极重,要不是她从小习武,底子好,受的何止这点儿伤。

华盈寒取来治跌打肿痛的药,轻轻涂抹在淤青上。

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谢云祈到现在还会因她发火,当初他不满意这桩婚事,婚后要么把她晾在一边,要么想方设法地给她添堵,以报复她来让自己舒心。

每个人都有发泄不满的方式,她也有在逆境中活下去的态度,谢云祈可以选择给她添堵,她就不能选择视若无睹?

他们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她关心谢云祈,是因为陛下和皇后对她一直很照顾,她得懂得回报,另外在谢云祈面前,她是臣,保护太子是臣子的义务,就像他们华家要守护大周一样。

华盈寒唤来宫女为她备水沐浴,顺口问了句:“殿下回来了吗?”

“回娘娘,殿下刚回来,去了郑姑娘房里,听说郑姑娘上次挨了罚,至今还喊着疼呢,殿下心软,就留她在宫里小住到现在。”

“知道了。”

华盈寒喜欢安静,喜欢独处,沐浴从不让奴仆服侍。

氤氲香气里,她拿起放在池边的袖剑看了看。这是秦钦用战功换来的奖赏,小而锋利,他曾经视若珍宝,却回越国前送给了她。

午夜,华盈寒做了个梦,梦见了她十五岁那年。

她穿着一身素白孝衣,送他到函都城外的碧波亭,那时越国派来接他的人就等在碧波亭以东五里的地方。

“寒儿,龙潭也好,虎穴也罢,我必须得回去。”他把袖剑交到她手里,万分认真地叮嘱,“将军已故,朝中局势复杂,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越国的国书递得太突然,他心意坚决,她留不住,除了保重,说不出来别的话。

他走了,走出几步又停下,回头对她轻言:“等我……”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梦的尽头,她看见的是殷红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有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似战场那般浓烈。

“秦钦!”

华盈寒从梦中惊醒,心砰砰直跳。

寝殿中留了烛火,她慢慢看清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不是城郊,也不是喋血的越国,而是大周皇宫。她还身在一直被当做储君潜邸的昭阳宫,享受着高床软枕。

她根本不信谢云祈的话,但是心里有一丝恐惧属于那个最坏的结果,才会有这样的梦魇……


声响惊住了里面的人。

郑容月朝门外看了看,唇边的笑容一僵,连带脸色都白了不少。

她追随殿下的时候,华盈寒才刚刚被定为二皇子妃,她和华盈寒打了几年的交道,对这位太子妃娘娘的性子清楚得很,知道殿下最不喜欢的就是华盈寒性子沉闷、不解风情。

三年来,无论殿下怎么冷落华盈寒,华盈寒都没抱怨过半句,当个有名无实的皇子妃当得是怡然自得,可闷葫芦若发起火来,定不好应付,她多少有些心虚。

谢云祈瞥了门外一眼,绷着脸问:“你做什么?”

华盈寒进了大殿,第一眼看的是摆满了山珍海味的长桌,第二眼看的是郑容月,以还算平静的语气问:“你刚才说什么?”

郑容月故作镇定,答:“妾身在服侍殿下用膳,没说什么。”

“你说我华家……”华盈寒走近一步,话只提点了半句。

“妾身……妾身是想说娘娘出身显赫,华家乃是簪缨世家,祖辈功勋不计其数,娘娘的父亲护国大将军更是名满天下的一代大将,为大周开疆拓土,立下过不少奇功。”郑容月不安地搓着手绢,垂下眼接着说,“娘娘可是华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妾身羡慕得很呢。”

华盈寒听完郑容月的话,又看向谢云祈。

郑容月有多虚荣矫情,他会不知道?

她和谢云祈被圣旨绑在一起已经三年,除去去年她不在京中外,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也有两年,他从来不介意郑容月有多口无遮拦,这次也不例外。

她还没说话,谢云祈已经没了耐心,敷衍地说:“月儿已有解释,你可以走了,少在这儿疑神疑鬼!”

华盈寒不为所动,从容吩咐:“出去。”

郑容月知道这道命令是对她下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人要摆太子妃的架子,她也只能识相听命,轻轻一欠,退出大殿。

外面艳阳高照,郑容月走下台阶,自以为逃过一劫,结果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耳边又传来一声:

“站住。”

郑容月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不知娘娘还有何吩咐?”

华盈寒连看都懒得看郑容月一眼,径直下令:“跪下。”

郑容月愣了愣,回过神就向谢云祈哭诉:“殿下,妾身何错之有……”

谢云祈怒盯着华盈寒,“你凭什么罚本太子的人!”

“殿下说我凭什么?”

“本太子才是这儿的主子!”

“这儿是昭阳宫,太子殿下!”华盈寒的脸色不比谢云祈的好看,语气也格外地冷。

两个主子起了争执,吓得一旁的奴才们把头埋得更低了。他们本以为太子殿下会大发雷霆,谁知殿下忽然就没了声儿。

谢云祈气归气,紧抿的唇没再吐出半个字。

华盈寒的神情反而渐渐平静下来,她瞥了瞥门外,“愣着干什么?”

“殿下,日头正毒,妾身身子弱,恐怕经不住……”

“杖责三十!”

华盈寒肃然的一句,打断了郑容月的乞求。

“华盈寒你敢!”谢云祈瞪着华盈寒,眼中全是怒火。

华盈寒面不改色地看着他,顺便对周围的奴才道:“还不动手?”

太子妃的命令不如太子殿下的管用,但是殿下盛怒之际竟迟迟没有再阻拦,奴才们不得不领命去办。

“殿下……殿下救救妾身……”

谢云祈听着郑容月的哭喊,垂在身侧的手越攥越紧。

“本太子说了,只要你识趣,这个太子妃你可以当下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华盈寒即道:“殿下护起短来毫无分寸,我应该满意?”

阿鸢敛声屏气地站在一旁,看着二位主子大眼瞪小眼,再是着急也不敢插嘴。

她转眼看了看桌上,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足足八十八道菜,有的甚至一筷子都没扒拉过,正原封不动地等着撤下。

大周富足,供得起太子殿下和郑氏奢靡享受,但乱世中的太平是将士们用性命换来的,而郑氏身在华家世代守护的大周,吃着边关将士吃不上的珍馐,却将华家、大将军当笑话讲,主子怎能不怒。

还有,大周是刚打了胜仗,夺回了被越国侵占的几座城池,可内情如何,郑氏或许不知晓,太子殿下还能不清楚?殿下竟还由着郑氏胡说八道,她听着都憋了一肚子火,更别说主子。

“你还当本太子是太子,是你们华家的主子吗?”谢云祈目光森冷,问得缓慢且沉重。

华盈寒平静地应道:“有些事你我本该心照不宣,若殿下执意要装糊涂,那我们就说个清楚!”

她话刚说完,谢云祈竟然挪开了眼,似乎在有意躲避她的目光……

可见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那个被郑容月当笑话讲的华家是她的娘家,护国大将军华晟是她的父亲,如今已受封护国公,只不过,是追封。

她爹阵亡在四年前的祁周之战中,永远埋骨北疆,但华家的忠心没有随着她爹的离去而消逝,纵然华家只剩她一个后人,纵然她已嫁入皇族,在外敌来犯的时候,她还是做不到置身事外。

前年,祁周大战刚结束不久,越国又趁火打劫,连夺大周五座城池。

几个月前大周反败为胜,世人皆知是皇后娘家的公子骁勇善战,赶走了越国人,也知陛下因此龙颜大悦,立了皇后的儿子为太子……

其实,谢云祈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天赋异禀的表兄,她就是那个以皇后之侄的身份,带兵驱逐了外敌的“少将军”!

当初北疆守军节节败退,她请命出征,帝后虽然恩准,但她已经嫁进皇室,没有再带兵打仗的道理,于是皇后提议让她隐姓埋名,以外戚家的公子的身份,拿着圣旨和兵符独赴北疆领兵。

“为了收复那四座城池,我同东越打了十八场硬仗,没有哪一场仗是我华盈寒单枪匹马上阵,你能当上太子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出力,而是十万大军在用血肉扶你入主东宫!”

谢云祈看着一旁,面容依然冷峻,对此不言一字。

“我父亲也好,将士们也罢,都不容郑容月乱嚼半个字,还有,殿下由着她在宫里口无遮拦,是嫌太子的头衔太重?”华盈寒神色不减霜意,道,“再重,也不容你和郑容月折腾,今日我看在她是小九生母的份上从轻处置,再有下次,我杀了她!”


谢云祈睨了她一眼,“这儿是皇宫,不是战场,少喊打喊杀!”

华盈寒转眼看向一旁,暂且没搭理谁。

殿中有了短暂的安静。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杖责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女子的喊叫。

谢云祈不忍归不忍,要说担心也不怎么担心。

行刑的奴才是听了华盈寒的命令,但这是东宫,他才是主子,而郑氏跟了他多年,甚得他欢心,又是郡主的生母……奴才们不会下什么狠手。

他瞟了瞟华盈寒,看她淡漠的样子是就知她心肠有多硬。

也是,和她曾经挨过的那些比起来,宫里的杖责算得了什么?

谢云祈也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他跟着父皇去了趟护国府,那是华家替大周栽培武将的地方。

他以为那儿应该只有男人,谁知被华晟当做武将栽培的人里竟有个姑娘。

那时她只有十来岁,正和她的师兄弟们一起练射箭。

华家教出来人不会差,所有人都无一例外的射中了红心,她也一样,例外的是,只有她挨了罚。

原因竟是她姓华,是华晟唯一的女儿。华晟不仅不把她当掌上明珠怜爱,对她的要求还格外严厉,她射进红圈不算,务必得正中靶心。

就因为一指宽的偏差,她挨了三十军棍。

那可是军棍,打在一个姑娘家身上定是皮开肉绽,岂料她竟连哼都没哼一声,更没有流泪,仅是将下唇咬出了血……

他是很佩服她,认为她日后能成为不输男子的武将,却从没把她当个会出嫁的女人看待过,毕竟谁愿意娶个英勇的“少将军”为妻?

他的预料不错,后来华盈寒跟着她爹南征北战,立下过不少战功,但他也有失算的地方,譬如……最终是他被逼着娶了这个不宜当妻的人。

看看现在,且不说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她该以夫为天,就说华家是臣,他是太子,她也应当臣服于他,而不是我行我素,与他唱反调。

“华盈寒,你爹去世四年多,华家又没有男丁,人走茶凉,若不是父皇指婚,让嫁给本太子当正妃,你能保住华家的荣华?”谢云祈冷笑一声,“你说本太子沾了你的光,那你华府上下何尝不是在倚仗本太子?”

华盈寒听了,唇角扬了一下,没说话。

“你我不过相互利用而已,何必认真,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拿姬妾撒气,跟个妒妇有什么区别!”

“殿下多虑了,她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华盈寒云淡风轻地道,说完转身离开。

后来的几日,华盈寒没见过谢云祈,她的日子和去北疆前没什么两样,身边只有一个小九陪着,小九的笑就是她全部的喜乐。

她和谢云祈再见是在十天后,出宫的马车上。

华盈寒素来话少,尤其是和谢云祈待在一起的时候。

她不说,他也只开口提了一句:“今日安王世子生辰,若非母后让我带你同去,本太子断不会让你露面,另外不知端和郡主在不在,若在,你比她年长,不管她说了什么,你能包涵则包涵,别小肚鸡肠。”

端和郡主谢云筝,安王世子谢云璘的亲妹妹,和她待人谦和的大哥比起来,这个郡主是既敢说又敢做,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讲出来的话不比郑容月的好听,毕竟她们两个是闺中密友。

华盈寒没有回应,一言不发地看着马车外。

她很少上街,从前要么守在边关,要么待在护国府,如今住进在宫里,更是难得出来一次。

城里商铺林立,车马如龙。大周是天下霸主,都城函都的一切就是大周乃至全天下都最为繁华的景象,与荒芜的北疆相较,天差地别。

夜幕降下,马车停在市集街口的一栋三层锦楼前。

谢云璘是谢云祈的堂兄,也是谢云祈最好的朋友,今日谢云璘生辰,他没在自家王府设宴,只邀了几个要好的兄弟在坊间聚聚。

春江花月坊——函都城里最大的歌舞坊。

女子进出这等场合不合适,华盈寒应谢云祈的要求换了男装,另外皇族女眷不能轻易抛头露面,她又特地带了面具,走在同样身着常服的谢云祈身边,像个随从。

谢云祈带着华盈寒进了歌舞坊,径直去到三楼雅间。

以往他这几个兄弟见到他都是笑脸相迎,今日偏偏有些例外,门一开,他带着华盈寒进去,刚才还在谈笑的几人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皇族世子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又不约而同地一愣。

他们都是皇族中人,三天两头进宫赴宴,对于谢云祈身边的人,纵使看不见脸,他们靠猜也猜得出那是……太子妃!

说起太子殿下的正妃华氏,他们实在不知是该褒还是该贬。

虎父无犬女,华氏乃将门千金,是个巾帼英雄,却不是做夫人的料。

他们每次见到太子妃,太子妃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她不苟言笑,更不会赔笑,站如松,行如风,和“温柔贤惠”四字万万沾不上边,若是生了气,只怕连目光都会带杀气。

娶个这样的女子当夫人,还谈什么娶妻娶贤,夫为妻纲……

“兄长怎么把她带来了?”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华盈寒寻声瞧了一眼,发现谢云筝果然在场。

谢云筝也将自己扮成了男子,和谢云璘同坐在右一席,脸色从见到华盈寒起就变得难看起来,看华盈寒也是斜着眼睛在看。

谢云祈一边坐下一边说:“不用管她,你们继续。”

“云祈,你带弟妹来这儿不好吧?”谢云璘道。

“男人能来的地方,带她来有什么不好?”

谢云祈只是随口一说,在场的人都听得出他话中有话,接着他们就像被什么哽住了似的,没人再吭声。

谢云璘又对华盈寒赔笑,客气地说:“弟妹你别见怪,我们都是自家兄弟,时常这样小聚,从前不见云祈带你来,好奇罢。”

谢云祈道:“你也是,既然带着云筝,选个什么地方不好,偏偏挑了歌舞坊。”

“是我让哥哥选的这儿,听闻这儿有位名动天下的琴师,我早想来拜会,平日不方便,只好借今日这个机会。”谢云筝端起桌上的酒杯,笑着敬谢云祈,“兄长身份贵重,因云筝一己私欲就劳兄长出入风月之地,望兄长勿怪。”

“无妨,客随主便,我倒也想瞧瞧你说的那个琴师。”

“上官姑娘虽然委身在此,但她不是什么风尘女子,不会轻易见人,这次我和哥哥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请得她出面助兴。”谢云筝瞥了瞥华盈寒,唇边含笑,故意提高了嗓音,“相信上官姑娘定不会让兄长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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