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杜氏什么意思，她这是嫌弃查大娘的身份，想让查大娘扫地出门……？
查大娘愣在原地，迟疑道：“这……夫人，这啥意思？”连柳蓁蓁也啪地声放下筷子，起身盯着她。
柳杜氏抖了抖，旋即想起自己才是主母，咳了一声，道：“蓁蓁，你父亲和为娘知道你和查大嫂感情甚笃，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但你得为柳府的名声考虑，更何况我们不会亏待查大娘的……”
她拍了拍手，管家打开盒子，几张银票静静躺在那：“这里有一百两的银票，足够查大娘今后的生活了。”
她只是个继室，竟也敢自称自己为嫡女的娘。柳蓁蓁眼里风云莫测，想看看她究竟玩什么花样，冷冷道：“我只有两个娘，一个是阮氏，生我的亲娘，一个是查大娘，养我的亲娘。”
成为继室、成为柳明臣眼中阮氏的替身，是柳杜氏一辈子的痛，她的脸有如夏季的天，顷刻变色，布满灰云，僵硬地挤出个得体的笑容，道：“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而已？柳蓁蓁知道柳明臣对阮氏留有旧情，泫然欲泣，接着道：“可惜娘亲命苦，还没来得及听我喊一声娘亲就撒手人寰。而我走丢后，是查大娘这个娘把我捡回去，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撒化，我半夜发烧，她二话不说带我去二里外的村子找大夫。夫人说得对，不过是一个称呼，可对蓁蓁而言，这个称呼却凝结着千言万语……”
柳杜氏还想辩解：“我……”
“够了，别吵了。”柳家的祠堂里还供着阮氏的灵位和画像，柳蓁蓁这么一说，柳明臣不禁想起阮氏还在的时光，加上柳杜氏的争吵，新人不如旧人好的烦思摧残思绪，愈发心烦意乱，道：“不过是一个称呼，蓁蓁从小命苦，你何必连这便宜都要讨来？若非你弄丢她，她又何必会在外流落十多年？”
“便宜？你竟说我这是讨便宜，柳明臣，你倒把自己拎得干净……”柳杜氏气愤道。
眼见就要吵起来，柳芯水大声道：“爹！娘！这可是姐姐回来后第一顿团圆饭，你们难道要不欢而散么？”
当头一棒，提醒了众人。
她拉着愤愤不平的柳杜氏坐下，夹了个虾子。
柳蓁蓁趁这母女俩还没作妖，赶紧道：“父亲，您是尚书，知道当今陛下奉信‘百善孝为先’，若是让他知道柳府竟命令嫡女将辛苦她的养母赶出去，会作何感想？”
“这……”
查大娘跟着下跪：“柳大人！我知道自己是个村姑，腌臜您各位的眼！但我敢对天发誓自己是把蓁蓁当亲闺女养！您不让她认我没什么，只求不要把我赶出去！”
“父亲！”
当今圣上确实如柳蓁蓁所言是个孝子，若是真让他知道，数罪并罚……柳明臣官至尚书，还没那么糊涂，大手一挥，免去赶查大娘回乡的决定，道：“既然如此，就让查大嫂做你的乳娘吧。”
母女俩相视一眼，都笑了，柳蓁蓁松了口气搀扶着查大娘落座，给柳明臣夹菜，令柳明臣愈发愧疚。大女儿外表虽欠佳，但性子极好，颇有阮氏当年的影子。
席间柳芯水拉着她嘘寒问暖，打听她购买那么多婵绢和药材干什么：“妹妹有许多换下来的衣裳，姐姐若是缺衣裳，说一声就行了，何必去买。而且，姐姐想抓药，直接找我就是，何必还要自己出门？”
“胡闹，你姐姐将来是做王妃的人，怎么能捡你的旧衣裳穿。”柳明臣说完，关切地看向她，“你去抓药，是怎么回事？”
柳蓁蓁叹了口气，自卑地抚上满是癍癞的脸，失落道：“蓁蓁知道自己不好看，所以一上京就出门买了许多布料和药材，希望变好看些，不让睿王丢脸。”
看着她满脸瘢癞，定是幼时遇到天花，又无钱医治，才落下这些后遗症。柳明臣心软无比，愧疚无比，道：“是为父对不住你，待会儿让丫鬟去库房登记，二小姐每个月要的珠衣补品大小姐也要。女孩子，就是要漂漂亮亮的。”
就这样，上京后的第一顿团圆饭相安无事地结束。
饭局中，柳杜氏不止一次摔落筷子，就连城府最深的柳芯水，夹菜时也暗暗用力，回去后更是对丫鬟大发雷霆，席上她吃了一口东水村南瓜做的汤，回去漱了三次口。
“一想到是那种穷乡僻壤长出来的玩意儿，我就觉得恶心。没见过这么寒酸的千金小姐，跟土包子似的！”
“别气了别气了，她哪是千金小姐啊，咱们尚书府的千金小姐不就小姐您一人嘛。”绿琴安抚道。
“你瞧她那嚣张样！”柳芯水绞了会儿丝帕，想起过不了多久她就得嫁给那个又丑又恶的老鳏夫睿王，这才平复心情。
……
柳蓁蓁从饭厅出来，心情大好。想起柳杜氏和柳芯水离开时那个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想必此刻正在骂自己泄愤呢。
她一向贯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的原则，怪只怪她没做错什么，柳杜氏和柳芯水就来招惹自己。
回到院子，买的那些东西都整整齐齐放着，柳蓁蓁指挥下人们把东西搬进屋子。
查大娘看着他们忙上忙下，说出一直积压在心里的疑惑，道：“乖女儿，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莫非真跟你席上说的那样是想变好看？可你不像是喜欢梳妆打扮的人。”
“还记得面膜吗？”柳蓁蓁把婵绢剪成面膜形状，放进装满花汁的铜盆中，用小拇指按了按，看着汁业慢慢浸透整张绸绢。
“你的意思是……”
没错，她想建立一个产业链，从面膜发家。
实验室里的面膜顶多够半个月的量，若要达到批量销售的程度，得自己掌握技术，建立一个产业链，今日出去就是采购原料。
此外，她留意调查了一下，这个时代女性兴美妆之风，但由于技术落后，美妆道具都还只有铅粉米粉等物。米粉不牢固，铅粉含毒，长此以往损害身体。她想研发一些便捷又健康的妆品，让古代女子在悦己者容时不会伤害到自己。她做大业第一个面膜世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