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寒意将散未散，连日的春雨下个没完没了，整个帝都都笼罩在春寒里。
常年居住在乡下的楚老夫人，听闻了慕氏被灭国之事，终是坐不住，竟破天荒地搬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大门前，楚老夫人由身边的李嬷嬷搀扶着下了马车，小雨淅沥淅沥的下着，门口的楚君明匆忙上前撑起油纸伞。
“母亲，您一路辛苦了！”
楚老夫人虽满头白发，却依旧容光焕发，一副慈眉善目。
她没有理会楚君明，自顾自的朝着门口众人走去，急声喊道：“我的小阿苑，在哪啊，快让祖母看看？”
鹿苑闻言，赶紧回应道：“祖母，我在这儿呢。”
楚鹿苑抬起手，推开楚以清母女，小跑到老夫人跟前，乖巧地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鹿苑，给祖母请安！”
这一跪可让老太太心都碎了，心疼的眼泪夺眶而出，弯腰就去扶起。
“哎哟，还磕什么头啊，我的宝贝孙女啊，可心疼死祖母了。”
林姨娘一脸鄙夷，但仍恭敬地说：“母亲，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吧？”
老夫人脸色一沉，厉声道：“母亲？我可担当不起，我只有一个儿媳。”
随即又语气柔和道：“大孙女，走，回家，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以后，祖母给你做主。”
许是很久没有感受到亲情，鹿苑不禁湿了眼眶。
林姨娘跟在身后，小声同楚君明抱怨道：“将军，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她都不看清儿一眼，还只有一个儿媳，那都是前朝……”
“闭嘴，休要胡说八道！”楚君明厉声呵斥。
一家人忙前忙后，将老夫人送回自己的院中，便各自离去。
鹿苑也准备随着众人离去，突然被老夫人叫住。
“阿苑，你来。”
鹿苑靠近老夫人，老夫人牵过她的手，满眼的怜惜。
良久，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苑儿啊，慕氏皇族没了，这三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如今你表姐也去了，你可怨你父亲啊？”
楚鹿苑眼眶蓄满泪水，心口绞痛，想到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开，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看着眼前慈祥的老夫人，她感受得到老夫人对自己的宠爱。
她强忍着泪水，勉强挤出一抹笑，“祖母，我相信父亲是不得已的。”
话虽如此，但也只是她觉得如果鹿苑还活着，以她的性子，应当会这样认为的吧。
老夫人闻言，更是心疼，不觉眼眶湿润，拉起鹿苑的手安抚着。
她劝慰道：“苑儿，当今圣上，当年与你父亲是挚友，曾一起上过战场，他为了救你父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老夫人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后来呀，他才弃武从文，当了北辰国的丞相，他谋反，皆是因为当年他父亲遭人陷害入狱。”
鹿苑不解，老夫人接着说：“他母亲告御状，你的舅父，北辰皇帝派人查明真相，不料还是晚了一步，他父亲还是死在了狱中。”
所以，谢云裴就要灭了我慕氏全族，毁去我北辰千百年基业，楚君明就可以背叛发妻，参与谋朝篡位？
鹿苑不忍对着老夫人发难，只好控制情绪，起身说：“祖母，我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了。”
老夫人担忧道：“好好好，李嬷嬷去找个大夫，给大小姐看看去。”
“是，老夫人。”
鹿苑恍恍惚惚走出老夫人的院子，脑海中全是那一夜，皇宫被屠杀的场景。
走到自己院中，突然胸口一紧，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旁的和玉吓得赶紧上前搀扶。
“小姐，您这是怎么啦？”
鹿苑自知，是多日以来积郁，如今定是气急攻心，这一口血吐了出来，许不是什么坏事。
果然，大夫诊脉后也是如此结论。
转眼，老夫人回府已有小半月，恰逢老夫人寿辰。
将军府，热闹非凡。
柳映辰自是随着自己的父亲柳宜和前来祝寿。
院中，见到楚鹿苑，柳映辰急切上前关心道：“楚小姐，不知府中那位可还好？”
这话看似是在关心慕云华，实则是想向楚鹿苑说明自己帮助过云华，好博得楚鹿苑好感。
鹿苑仔细打量后，回道：“柳公子，你是指表姐？”
柳映辰环顾四周，点了点头。
楚鹿苑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前带着微笑道：“多谢柳公子那日替表姐解围，只是表姐已经离世了。”
柳映辰震惊之余，正想开口安慰鹿苑。
“鹿苑！”谢宴辞从身后喊了一声。
“谢宴辞，那日是他命人欺凌我，才害我如此，亦害了阿苑。”楚鹿苑回忆着采药那日的情景，头竟有些痛，她似乎有些不确定。
“睿王殿下，有何事？”
谢宴辞脸色发白，好看的桃花眼泛红，声音虚弱几近恳求道：“告诉我，她怎么死的？”
楚鹿苑微微一怔，心中犯难，“她？是谁，莫不是自己？毕竟如今这副身躯仍是阿苑。”
“臣女不知殿下是何意？”
谢宴辞一把抓住鹿苑的手腕，力度极大，鹿苑有些吃痛的挣扎着。
“云华，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鹿苑心中疑惑，“难道他不是最清楚的？真是可笑至极！”
鹿苑挣脱他的手，恼火道：“殿下，请你慎言，臣女无可奉告！”
她的声音如击玉般冷冷的，有些许颤抖，似乎是厌恶，又好似是恐惧。
谢宴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上前想要解释。
柳映辰拦下，“殿下，今日是老夫人寿辰，您还是莫再为难楚小姐。”
谢宴辞看着转过身欲离去的楚鹿苑，他眉心蹙了蹙，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的失落。
“鹿苑，刚才是我失态。只是，我早与你说过，唤我阿辞就好。”
楚鹿苑没有回应，只是顿了顿，便直接朝楚老夫人走去。
谢宴辞眼神猛地凌厉，语气冷的如寒冬一般。
他质问道：“柳公子好像与鹿苑很熟？”
柳映辰常跟在太子谢宴澈身边，自是与谢宴辞不对付，但奈何此时谢宴辞那该死的眼神令他头皮发麻。
“见过几次。”柳映辰垂眸，忐忑回答。
谢宴辞挑眉，扯唇笑道：“鹿苑打小心思单纯，柳公子可别打她的注意，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是，臣自是明白。”看着谢宴辞离去，柳映辰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宴辞与楚鹿苑从小一起长大，虽看着不怎们亲近，但也将她视为自己的妹妹一般。
更是因为自己当年入宫伴读，喜欢上慕云华，爱屋及乌，又因慕氏遭难，谢宴辞因愧疚，对鹿苑更加的关心爱护。
如今慕云华真的没了，他只想好好护住，慕云华仅存于人世间最珍视的。
而这些莫过于楚鹿苑和慕云安，他不允许她们被牵扯到自己与太子的争斗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