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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章节阅读三十而栗》精彩片段
“我费了这么多心血,我心心念念了大半辈子,不能因为你自私就这么算了,你可以没有儿子养老,我儿子不能没有儿子送终,我不能没有孙子,我死都不答应,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马玉凤一时情急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激动地拉住江晓然的衣袖不让她离开:“你也是当妈的人,怎么这样狠心哪!”
何文远连忙上来劝阻老太太:“妈,你别急,你先放手,你血压高,不能这么激动,有事好好商量,晓然,你先别说的这么绝,你看妈都哭半天了,你还这么刺激她干什么!”何文远一个劲朝江晓然使眼色,两个女人都不能得罪,两边都这样执着,他着实焦头烂额。
看到何文远这样头疼,江晓然心里一软也想松一松口气,可是一想到马玉凤的性格,她还是决定咬牙坚持自己的决定,不能给马玉凤一点点希望,不然以后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更难以预料:“妈,你别固执了,都什么年代了,什么儿子孙子送终,你这种话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只要是自己的孩子,孙女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孙女就是孙女,怎么能代替得了孙子呢?”
“随你怎么想,我心里,儿子女儿都一样,所以,你想要孙子,找别人吧,我伺候不起!”江晓然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开始针锋相对起来。
马玉凤一听更绝望了,她松开江晓然的衣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抹泪起来:“我没法活了都,我怎么摊上你这个儿媳妇啊?”
江晓然愕然,简直不敢相信马玉凤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马玉凤现在的这个形象让人根本无法跟大学退休教授联系起来。
何文远脾气再好也按捺不住了,他疾言厉色地闷声质问江晓然:“你这到底是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江晓然,你别太过分!”
江晓然一听火噌噌上来了:“何文远,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过分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现在是谁在撒泼胡闹,别倒打一耙好吗?”
何文远被母亲伤心的哭泣和心里的火气冲昏了头,已经不知道怎么判断是非了,他红着眼睛继续质问:“你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妈,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哭着求儿媳妇生孩子,你见过这么荒唐的事情吗?身为晚辈,这么不孝,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我没让她哭着求我,从一开始我就说了不生,是你们自以为是,是你妈多管闲事,她觉得难以接受,她自找的她活该……”
何文远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了,他破天荒地冲着江晓然大吼:“江晓然,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妈!”
江晓然懵了半晌,继而反应过来,疯子一样回吼:“何文远,你骂谁呢啊?你给我说清楚了!”
这还是相识七年来两个人第一次这么激烈地争吵,也是何文远第一次骂自己,江晓然一时难以接受。
“我就骂你了,怎么着,我告诉你江晓然,我忍你很久了,你有什么好傲的啊,我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养着你,你他妈连个孩子都不答应给我生,我妈千辛万苦搞这些不过求个儿孙平安,你凭什么甩脸色,你有什么资格说她,你不是不想生吗?不想生就给老子滚蛋!”
“就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生赶紧滚开,别耽误了我儿子!”
马玉凤一直坐在地上啜泣,见到儿子终于翻身做主了,她觉得非常痛快,很是心满意足,多少年堆积的不满和郁闷一朝得以发泄,内心陡然清爽了很多,于是慢慢的也不哭了,间或在儿子骂累了的时候帮忙附和一声。
江晓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咆哮暴走的男人是自己朝夕相处七年的那个何文远,眼泪不争气地破眶而出,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得厉害。
她只定定地看着自己无条件爱了七年的枕边人,嗓音颤抖个不停,音调模糊得她自己都听不清:“好……我这就滚……”
局势很明朗了,二对一,江晓然放弃了徒劳的争辩,她觉得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两个人才是母子情深,母慈子孝,血脉相连,真正的一条心,而自己不是他们的亲人,不过是嫁过来的一个外人而已,原来不止马玉凤,何文远内心深处,或许也未曾真正认为自己是他的家人,顶多是一个能生孩子的女人而已。
不生,就应该滚远点,别挡着别人生儿求孙的光辉大道。
江晓然低头擦了一下眼泪,强打着精神回到房间准备收拾衣服走人,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沦落到和张惠一样的地步,心里顿时觉得万念俱灰。
何文远的理智慢慢回来了一些,他也知道自己说得有点过火了,但是男人的尊严让他抵死不服软,所以他梗着脖子不低头。
笑笑一直躲在房里,其实外面的吵骂声她都听见了,她觉得很害怕,也不明白大人到底在争吵什么,没有爸爸的允许她不敢出去,只好抱着小兔子玩偶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见到妈妈进来了,笑笑连忙过来拉着江晓然的袖子,眼泪汪汪地抬起了头:“妈妈……”
江晓然勉强笑了一下,蹲下身摸摸女儿的小脸蛋柔声安慰道:“笑笑别怕,妈妈在这里!”
“妈妈,我害怕!你别走好不好?”
笑笑知道妈妈准备离开,她紧紧拽住江晓然的手,小脸挂满了泪珠小声恳求:“你别丢下笑笑!我不要你走,我们不走好不好?”
“妈妈哪里都不去,笑笑别怕,妈妈不会丢下笑笑的,妈妈永远陪着笑笑。”江晓然心酸得不行,她紧紧搂住笑笑微微颤抖的肩膀,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何文远默默站在房门口,听着妻子女儿的哭泣声,心里懊悔万分,想进去给江晓然道个歉,毕竟说到底也没有多大事。
马玉凤怔住了,担心地看着何文远,而后小声给儿子打气道:“文远啊,你可不能认输啊,她这是给你下马威呢,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跪了,就真的要绝后了,以后她更加作威作福了,你可想清楚了啊。”
何文远愣了下,放在门把上的手又缩了回来。
“你看看娜娜,有哪样不如你,人家怎么二话不说就生二胎呢,啊,怎么没你这一套一套的,啊?老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晓然,你妈我当年是计划生育没办法,我们那是想生没得生,你们现在遇到好时候了,怎么着,条件比我们那时候还艰苦啊?再说了,你来我们何家四年了,吃穿用度样样不愁,你要知足啊,现在多少女孩子大着肚子还在外面辛苦挣钱,文远呢,从来都是宠你疼你把你当宝,你为他生个孩子还委屈你了是怎么的?做人怎么就没一点感恩之心呢。”马玉凤越说越上火,桌子拍的噔噔响。
江晓然听完脸色都变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婆婆公然发这么大的火,但是也太难听了,说的好像她嫁给何文远是高攀似的。
一提起何文远,江晓然心里一个醍醐灌顶式的懊悔:哎呀,为什么今天自己这么激动,跟老太太唇枪舌战没完没了,怎么忘记了老公这个专职和稀泥的?
何文远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只是默默抱着肩膀坐在一旁观战,平常只要江晓然和马玉凤有一点点交战的苗头,他就会第一时间冲上前来,浇上一盆水,两边一哄,势必将大战掐死在萌芽状态。
今天的何文远不太正常。
江晓然朝老公拼命使眼色,看何文远没有动弹,上来使劲掐了一把何文远的胳膊,催促道:“妈,你先别生气,坐下喝口水,其实我和文远在婚前就商量好了婚后只要一个孩子,我们生孩子只是一个人生体验,不能指望孩子反哺什么,当时都说定了的,文远,你快跟妈解释解释。”
“妈,你别急,我跟晓然好好说,你先回去吧。”何文远开口了,对象却是马玉凤而不是江晓然,这让江晓然措手不及,按平常的剧情何文远会劝走江晓然,然后耐心安抚好婆婆。
马玉凤鼻端哼了一声:“交给你了,你得好好说说她!”
说完抬抬胳膊扭扭腰,好似跟江晓然说话比爬座山还累。
何文远点头哈腰好脾气地哄着,将马玉凤送出了家。
江晓然心里开始起疑了,越想越觉得今天婆婆是有备而来的,前后一联想,她明白了:这对母子看来是商量好了,先是何文远说自己升职了铺垫一下,普天同庆活跃气氛,婆婆开始装作无意提及娜娜的事,自然而然就牵出今天的主题来了,然后婆婆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生二胎,招数用完了完败,何文远开始接盘了,婆婆这不去当军师太屈才了。
江晓然心里的火也起来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每次跟婆婆吵架无论输赢她其实都不快活,但是每次都有何文远安慰,所以她才能一直耐心守好儿媳妇的本分,从未对马玉凤口出恶言过,可是今天何文远的表现太让她意外了。
何文远送完马玉凤回到家,带上门,看着江晓然坐着没动,知道老婆猜到了什么,于是深吸一口气,憋出一点笑容上前哄道:“怎么了老婆?累了吧,歇歇去吧,今天我来刷碗!”
江晓然冷笑:“怎么今天这么勤快,已经有三年多了你没进过厨房的门了吧。”
何文远继续嬉皮笑脸:“哎呀,看你说的,平常不是你心疼我不让我做家务吗?再说了,你看谁家大老爷们天天围着厨房转的。来来,我来刷碗,老婆喝口水。”
“好,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就当没发生,我希望你以后也别提,就此翻过!”江晓然还是很在意何文远的,磕磕碰碰,怎么说也是她千挑万选的男人,两个人风风雨雨也走了七年,她不愿意与何文远有一点点嫌隙。
何文远愣怔了一下,搓搓手,语气尽量和缓:“那个,老婆,我妈说的话也有她的道理,你看啊……”
江晓然厉声打断:“你终于露出马脚了,好啊何文远,你一晚上和你妈演戏给我看,现在憋不住了?这件事为什么你没有提前和我沟通,直接让你妈来逼迫我生二胎,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先沟通好才通知父母吗?你这样置我于何地?还嫌我和你妈关系不够紧张是不是?”
何文远呆住了,二胎的事马玉凤早就跟他提过,他知道江晓然铁定不会同意的,所以一直拖着没敢告诉江晓然,今天上午老总找他说起升职的事情,他觉得是个好机会,也许江晓然一高兴就答应了也说不定,就打电话告诉了马玉凤,两人嘀嘀咕咕合计好了,马玉凤先出马试探,万一不行何文远再来苦肉计,没想到江晓然反应如此之大。
“不是,老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妈就是唠叨,毕竟就我一个儿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我们好,哪里谈得上什么逼迫,什么关系紧张,老人家嘛,想多子多福很正常……”
“什么正常!是我生不是她生,她凭什么用她的人生观强制性要求我生二胎,我觉得一个挺好,我不生!”
“是,她的人生观也许你看不上觉得过时了,可是她也是过了几十年积累的人生经验,怕我们老来后悔,所以问问我们的想法,大马路的人谁关心你老来怎么办呢,是不是?我妈首先出发点是好的。再说了老婆你别说话那么冲,迁就点老人家,她毕竟是我妈,你看她一辈子都在给学生上课给别人做思想工作,以前什么调皮不听话的孩子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每次一到你这都是无功而返,苦口婆心劝导还落不到一点好,我看你比我妈厉害多了,十张嘴也说不过你的。”
“少来油嘴滑舌,你妈有理怎么会说不过我,说到底哪次不是她没事找事自讨没趣?我告诉你何文远,既然你不尊重我,我也没必要跟你哼哼哈哈的,生二胎,没门!说破天我也不会同意的,你看着办吧。”
何文远见江晓然油盐不进,也有点着急了:“老婆,这可就是你不懂事了啊,生孩子是在你,可是我也能说话吧,夫妻双方是不是责任明确任务分明,你老公我这么多年在外打拼奋斗咬牙坚持,养家糊口压力山大,有没有让你遭一丁点风雨?你和我妈脾性不合经常斗嘴,哪次我都是尽着你安慰我妈,有没有让你受一丁点委屈?是,婚前咱说好就要一个孩子,可那时候不是刚出来打拼条件艰难吗?咱爸妈又没退休没人帮我们,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日子越过越好了,我爸妈也鼎力相助,国家政策也放开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趁好时机再要个孩子?反正我想再要个,男女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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