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老头子巴掌下来，徐小凤拽住周大槐胳膊直接下蹲，她可没那等着挨打的嗜好，不过就是委屈了张大花，平白受了一巴掌。
老头子出了力气，声音太响亮，听的徐小凤都打一哆嗦。
张大花在一众人面前被老公公打，捂着脸委屈的往外跑了，老太太杵着拐棍噔噔响。
“老大，快拉住你媳妇，让人笑话…”
这会想起丢人了，刚才耀武扬威的时候咋没有这脑子？徐小凤不甘落后，撒腿也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
“妈，你别想不开跳河啊！我爷那是要打我失手了…”
大冬天的村里人吃了饭本来就没事，有个乐子可不得马上围观？更别说还是徐小凤这新媳妇闹腾，就几秒钟功夫，家家户户门口都站了人。
“这是咋了鬼哭狼嚎的？”
“谁谁谁！谁要跳河…”
“周家老大呗！听那阵势好像是护儿媳妇被公公打了！”
“周老头真够恶心的！一家子靠着老大家吃喝，还动手打人家孙媳妇，没王法了！”
徐小凤没闲着，一边招手喊“妈跑慢点”一边还熟络的招呼看热闹的人。
“婶子你咋知道我爷打儿媳妇了？可惨呢，脸都肿了…”
“哎呀叔你也看见了，对对对，本来要打我的，婆婆心疼挡上去了。”
被叫了婶子叫了叔的，面面相觑，我们啥时候看见了？不都是你自己喊的吗！
周大槐一看媳妇和亲妈先后跑了，他肯定也不会再呆着，扫了眼幸灾乐祸的小婶子，和不动声色的小叔子，然后才闷声叫了老头老太太。
“爷奶，我妈挨了打，得去诊所看看，这两天就先不过老宅了。”
一听不来，小婶子急了。
天寒地冻的，她可没心劲做一大家子人的饭！
但可惜周大槐就像没听见似的，直直出了门。村道上挤热闹的还没散，猛的看见他出来，呼啦一下又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
周大槐没搭话，大踏步往前走，顺便还在村道中间解救了被另一伙人团团围住的亲爹周民。
周民本就不善言辞，最怕跟人打交道，能被儿子救出来，说话舌头都打结。
“大…大槐，跟你妈好好说说，让去老宅给你爷奶认个错，一家人吵闹，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这话说的，挨了打还让她再吃点亏，商场搞活动骨折价买一赠一大放送？徐小凤不给周大槐发挥机会，小嘴吧嗒吧嗒一开一合。
“你莫不是个蠢蠢大怨种吧？要不然怎么会眼睁睁看媳妇挨打，回过头还让去磕头认错？说你愚孝都是抬举了，简直就是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
徐小凤气啊，要不是看在你是周大槐亲爹，我亲公公的份上，姐非大耳光抡圆给你醒醒脑！
要是没有老宅那些蚂蝗吸血，就凭周大槐那干活不要命的劲头，家里早都过温饱线了，何必像现在一天天吃个饭还要看忙闲。
这回他们就是跪下了，也不会回头。徐小凤主意打定，必须得把家分了，就算是为了自己！
她实在不想吃玉米糁子了。
周民人面前被儿媳妇训斥，脸上有点挂不住。
“给爷奶认错咋了？晚辈就得这么做。你出去问问哪家不是一样。”
徐小凤想立刻马上拿锤子把这货脑袋瓜子敲开重组了，难怪人家卯着劲的欺负你老婆儿子，该，真是该！
徐小凤越想越气，张嘴就喊还在抹眼泪的张大花。
“妈，你跟这愚孝男离婚吧，完了媳妇给你找个好男人，等到时候你再领着男人到老宅门口吃香的喝辣的，气死那一家子搅屎棍。”
张大花啊了声，看着徐小凤的眼睛都直了，这儿媳妇太猛了，居然当着公公面怂恿婆婆离婚。
不过她喜欢！
周民倒是气得不行，手伸出去都哆嗦。
这哪里还有半点新媳妇的样子？简直跟大中午才出来倒尿盆的王寡妇一样不要脸。
就是可惜了这话周民没敢说出口，他怕徐小凤肯定再来一句：你自己媳妇不操心，专盯着王寡妇啥时候倒尿盆，是不是有啥想法…这话她绝对敢说！
张大花倒是看好戏一般，不哭了，只擎着张还隐约能看见指头印子的大肿脸，迷妹一般看着徐小凤怼她那一棍子下去打不出个屁的男人，眼睛里都是小星星，这儿媳妇，好！
其实分家这事她早都想了，可偏偏周民是个憨的，只要话刚提个头，他脑袋就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不行。什么怕爹妈伤心，还有兄弟孩子小，要是再多劝两句，人家就窝墙角不吭声了。
反正态度给你放这了，只要爹妈还在世，家别想分！
张大花不知道有多羡慕那些和公婆分开过的媳妇，不用天不明就爬起来做吃食，不用把卖粮食的钱交公婆，也不用买米花布都得看公婆脸色，更不用回趟娘家，还得被公婆翻看袋子，就怕把婆家东西夹带走了。
要是公婆再是个偏心的，日子更遭罪！
张大花都不敢相像自己这二十多年，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
家里一时安静，周大槐慢慢挪到了徐小凤跟前，小声问她是不是真想分家？
徐小凤嗯了声，必须分，要不然能被拖累死。如果她没记错，最多再几个月时间，周大槐他姑就要带着两半大小子回来投奔娘家了。
那是个更不省心的，做的事说出来都怕脏了嘴。
两半大小子还是个好吃懒做手脚不干净的，刚来几天就把村里搞得乌烟瘴气，还耍流氓猥亵村里好几个小姑娘，差点被把手剁了。要是再继续凑合下去，周大槐这一家绝对得陪着遭罪！
对于媳妇的决定，周大槐莫名信从。
“我去找舅姥姥。”
徐小凤一愣，说分家呢，找你奶奶她娘家兄弟干啥？
张大花扒着她耳朵说了几句。
哦，穿一次还把这一茬事给忘了。
农村分家光嘴说不行，必须得请亲戚里辈分高的过来把分家协议写上，然后还得去大队上盖个章，这样才是正式的，被大家认可的。
最主要的是得靠着有威望的亲戚镇场子。弟兄为分家多少大打出手闹到大队和派出所的例子多着呢！
没想到周大槐表面看着老老实实，内里还是个有门道的，徐小凤有点意外。
而让她更意外的是舅姥姥来了后说的话。
“大槐他爹，大槐说你要分家，这是咋回事？你爹妈还在呢，分家伤他们心呢！”
徐小凤愕然的看一眼脑门上浸出一层冷汗的周大槐，分家不是她提的吗？随即又回过神笑了，要是说她就是以下犯上，可要是周民，那就不一样了，家里老大，儿子都结婚了，还跟爹妈兄弟混一块，说出去不好看。
不得不说，这男人脑子反应挺快。徐小凤又给好感度加一。
周民一听舅姥姥说是他要分家，着急的想要解释，却被早早等着的张大花一屁股怼旁边去了。那早都停了的眼泪，又跟水龙头阀门突然扭开似的，滴答往地上砸了。
“舅姥爷您看看我这脸…”
徐小凤也配合的搭上了哭腔。
“舅舅姥爷，我婆婆比窦娥还冤呢！辛辛苦苦给我爷奶把饭做好了，自己一口还没吃，就被小婶子嫌弃上了，说她吃的多说给老宅交菜钱少，埋汰我婆婆不争气，还说家里都得看她脸色行事…最后硬是让我爷当众动手…”
徐小凤这一世没少看白莲花电视，那精髓没有十分，至少也八分半，对付一个总以长辈自居，还自以为是的舅姥爷是不在话下。
果然还没等她话说完，听的人就义愤填膺了，“她还有脸埋怨妯娌不好！也不看她都做了啥！进门十年多地里去过几次，给你爷奶端过几回尿盆子？肚子还不争气，一生丫头，一生丫头！（这里只是作者陈述那个时代农村老一辈人的思想，现实中作者是很喜欢很喜欢丫头的）也就是长了副好样貌，才迷的老四五迷三道！”
要不是时机不对，徐小凤都想给舅姥爷扛大旗了，可不就是周大槐他小叔子图了那弱不禁风风摆杨柳的好样貌吗？满村子都找不出第二个的。就是可惜了品行不端正，平白让那副尖牙利齿拉了分数。
徐小凤又给加了把火。
“舅姥爷，其实分了家也能孝敬我爷奶的。还有，您也知道，我婆婆娘家也有两兄弟，还是走村串户劁猪的，整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家妹子在婆家受欺负，那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能出啥事，可就不知道了…”
说完她还有意问周大槐，“你刚才去叫舅姥爷，没顺路跑去咱妈娘家吧？”
周大槐心里肺腑：这一看就是没商量好，要不然怎么能不知道舅舅们前几年因为些不能说出的丑事，早跟妈断了来往？不过今天这场合，他肯定第一先维护媳妇了。
简称睁眼说瞎话。
“本来想去的，可一想把舅姥爷请来，事情绝对能办好，就没去了。”
一听没去，舅姥爷前一秒悬着的心，第二秒就落地了。
“大槐这事办的敞亮！咱自家事不能让外人掺和。”
就是舅姥爷还想再劝劝，看看除了分家还有啥其他好办法没，但在徐小凤和周大槐，张大花的坚持下，最终还是脚步沉重的进了老宅。
至于周民，除了舅姥爷进门说了句话，之后一直被当做透明人对待。
谁让他木讷还嘴笨，连句话都抢不明白！这再碰上个愚孝的身份，妥妥的边缘人设了。
再回老宅，张大花昂头挺胸，毫不顾忌脸上的红印子，最可怕的是她还被徐小凤自动“传染”了。
看热闹的问大花咋又回老宅，一巴掌没够？
她眼珠子瞪溜圆，“你咋知道我们要分家？是啊是啊，早该分了。”
“镇上遇见我娘家哥磨刀了？哎呀谁嘴长的把话传出去了…”
听的人一脸懵逼，这婆媳俩活该进一家门，驴唇不对马嘴学的是炉火纯青！
就是徐小凤这回不打眼了。
她有意的走在了周大槐身后，别问原因，问就是想找点安全感。
依着老头老太太天为大他们为二的脾性，听了舅姥爷说儿子找他来分家，第一个进门的百分百要挨揍。
果然惨叫声响起，紧跟着便是棍子抽在棉衣上的沉闷声音。
“分家分家让你分家！翅膀硬了啊，不打招呼就分家，是想气死我们老两口是不是…”
看着往日里不是喊腰疼就是腿疼的老头老太太，手里攥着棍子使劲往走在最前头的周民身上招呼的凶狠模样，徐小凤赶紧再往周大槐跟前凑了凑。
不过她很是佩服张大花的迅捷，本来是第一个，刚听着老太太的骂声，就哧溜闪到了周民后面，这果断逃离危险伤害的行为，必须值得表扬，加发扬光大！
就是看某人仍然站着不动，徐小凤有点不解。
她手指头戳了戳，“那个…他们在打你爹呢，不上去帮帮忙？”
周大槐语气平静，“爷奶教训亲儿子有啥帮的？我去帮了才是不孝，说不定还要被一起揍，不划算。再说妈那一巴掌都能挨下了，他怎么就不能，正好清醒清醒。”
语气太平静，莫名的让徐小凤觉得她男人说的还挺对。
再一想有的人还属于越拉打的越起劲那种，所以徐小凤又顺带好心的阻止了其他村民上前劝一劝的举动。
出气呢，打了就不气了，不用劝，年龄大了，气力也有限，累了就自己停了。
你看你看，这不就是没响动了？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徐小凤还特意跑到拄着拐棍气喘吁吁的老头老太太跟前，“爷奶，打完了是吧？那我们往进走了…”
这操作让围观的人一致认定周大槐可能娶了个傻子，好看的女傻子。
哎，可惜了周大槐这好孩子了。
因为有舅姥爷在场，再加上把周民打的呻吟不断，分家居然异常顺利，当然了，也跟周大槐代表老大这一房放弃了很多有很大关系。
房，是周大槐为娶媳妇，专门借钱盖的两间厢房，老头老太太要是想要，先得把盖房子的钱还了。老两口和小儿子一商量，不要，那房子在村东头，旁边一百多米就是村里的墓地，晦气。
地，给三亩，全是沟边的。
钱，不但没有，还给分了四百三十八块钱的账，说是娶徐小凤欠下的，现在分家自然是他们还。
张大花不服，他们一家三口挣的钱可都交到了老宅，娶媳妇花理所应当。但被周大槐拦住了。
“再说就是对小凤不尊重，别说几百块，就是一万块都愿意还。”
徐小凤对男人好感度再加一分。
哪怕她后面知道周大槐之所以答得干脆，是因为手里藏了私房钱，完全能还得上。
最后是赡养老人。
舅姥爷征求了老两口的意见，都要跟着老四，也就是周大槐小叔子生活，所以大房这边每月就得负担一定的赡养费用。
每月给10块钱，粮食年底给两袋白面，平日里的感冒发烧也得管，要是不愿意，张大花明天早上乖乖过来做饭！
徐小凤想着不久后村里就要开砖厂招会计，周大槐作为村里唯一的高中生被选上，一月就能拿十几块钱的工资，还给管饭，赶紧示意张大花答应，她可不想自家男人挣的钱再入了老宅的口袋，养一大家子人。
张大花尽管看到了眼色，可她还是想争一争，挣钱多难，那三亩地，说不定都不够他们一家吃呢…
幸好周大槐站出来了，他在分家协议上按了手印，然后还去大队家盖了章，行动迅速的让刚接媳妇回来的队长都惊讶不已，这村里分家哪个不是闹得鸡飞狗跳？怎么到了你们家就安安生生的分完了。
跟着去的徐小凤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光屁股赶出门可不就分得快嘛！您是没看见，我爷跟我奶连个线头都不给分呢，气得我婆婆都不准备和我公公继续过日子了…”
得，还没一会儿功夫，周老头分家不但打的大儿子满头是血，还逼得儿媳妇要回娘家的事又传疯了，甚至都传到了外村，以至于都影响到了周大槐小叔子家几个闺女到了婚嫁年纪，硬是没人提亲。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其实分完家的老大家气氛是很快乐很轻松的，除了浑身哪哪都疼，还是被周大槐背回家的周民。
折腾了一天，徐小凤终于坐到了炕梢，她脱了棉布鞋正揉脚呢，周大槐端着水进来了。热气中萦绕着男人模糊的脸，徐小凤捉弄的念头瞬间涌上。
这可是她男人，怎么做都不犯法。
一把抓住周大槐胳膊，徐小凤用力的把她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一起泡。”
周大槐耳朵尖嗖的绯红。
距离两人唯一一次亲密接触已经过去了47天，他以为还得再等等呢，可小媳妇居然现在就勾引他了，他其实应该能忍住的，可身子的某一初却很可耻的先硬为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