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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一枚芍药免费阅读第3章

发表时间: 2022-09-08

那晚躺在他怀里的人是我,救他的人亦是我。


怎么……就认不出呢?


后来,我坦白身份后,他沉默许久,问我妹妹去了哪?


我讥诮地戳了戳他的唇,「不是没有认错吗?」


蒋钦说,「对不起……」


双胞胎一模一样,但他隐约记得大小姐的眼睛,看过来是迷蒙无望,眼角又带着撩人不自知的风情。


以及脊背后方的一枚芍药胎记。


我推开二哥要牵我的手,蹙着眉叹了口气,缱绻地缠了缠他的手指,「确实是熟人,我得和他说会儿话。」


二哥冷笑了声,他也是好面子的,白出一场英雄救美,结果美人还铁了心要留下。


万般往事无非一个情字,说白了,除了男男女女那点事儿,还有什么好聊的?


「走了。」金主撂下话,夹着支烟走了。


蒋钦冷淡的长眸扫了我几眼,有些欲言又止,「你不该在这儿,自甘……」


「打住,她卖艺就是迫不得已,吃了太多苦;我正儿八经地唱歌就是自甘下贱?」


蒋钦住了嘴,想起眼前女人对待金主游刃有余的态度,只觉得自己刚刚是急红了眼,一时上头才认错了人。


大小姐绝不会心甘情愿的做这种人。


我越想越气,抽了支烟没等吐烟气儿,又气冲冲地碾灭了,甚至想戳他手心当烟灰缸。


好在我忍住了,只是笑得咬牙切齿,「我这个人就是下贱,这会儿见识得多了,整日大鱼大肉的,突然瞅见清粥小菜,突然觉得你也挺合胃口的。」


「这么着吧,你来给我捧捧场,把我伺候爽了,我告诉你她在哪。」


他一怔,整个人瞬间危险起来,冷声吐出字,「你连妹妹的男人都好意思抢?」


我重新点了烟,半蜷着眼皮,吐了口烟圈儿,「怎么不好意思?再说了,你算是他的什么人?无非一个捡来的小乞丐。」


轻笑了声,我像是要和谁较劲,泛着酸讽刺自己,「四爷算,碰过她的,有一个算一个,就你?」


「一个没啃过骨头的狗,仅此而已。」


尽管蒋钦紧紧压抑着怒意,但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


我笑得放肆,可总觉得这烟太冲了,熏得眼睛有点酸啊。


一把火嘭得烧起来,烧得裂而艳,却是拿我的骨肉做柴。


燎人的烟,烧完的灰烬,也只扔给我。


我嘲讽他,「太笨了啊,蒋钦。实在不行,我教教你吧?」


我作势伸手,要勾他上身的衣角。


蒋钦一时恍惚,脑海中升起过往那些漆黑而沉郁的夜晚,瞬间醒过来神,他的大小姐——


蒋钦缓过气来,猛地推开我,迈着又沉又急促的步子走开了。


我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笑得懒散,「没那么喜欢,就别再装模作样了吧。」


后来,隔了很久一段时间,他答应了。


蒋钦颓靡地站在我面前,红着眼没说话,修长的手垂在身侧,紧握。


我心口说不出什么滋味,讶然又泛酸,「你来做什么?」


「我答应你,」他的声音嘶哑暗沉,满是疲惫,像是掉入谷底的断了翅膀的鹰,「但是,你也要守约。」


蒋钦每周一三五都会来赴约,每次必然会沉声唾弃我几句。


「下贱。」


紧接着,他又会茫然地追问:「大小姐到底在哪?」


在哪?


在你眼前,但你认不出来。


我没忍住笑了声儿,无端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意。


敛紧衣领,垂着眸子笑他,「哎呀,小贱骨头,还真能够忍的。」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告诉我?」他眼角泛红,几滴汗水顺着眉骨落下来。


我不回话,只抬眼望他。


「恶心。」他说得咬牙切齿。


我这才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个答案:「什么时候,我厌倦你了,就告诉你。」


某一次,蒋钦面色冷漠地把我拦在后台时——


被二哥撞见了。


二哥在门外,顿住脚步,犹疑着叫我的名字,「窈窈,窈窈……你在这里吗?」


我没应。


蒋钦瞬间僵住身子,刚要拔身走开,被我环上他腰脊的手拦住了。


我懒洋洋地回了二哥,「不在。」


二哥一怔,死死地盯着这扇禁闭木门,他不是不经世事的少年了,怎么能听不出来?


腔调急促,微哑,像是一荡一荡地勾着人的魂儿。


他冷笑两声,用力地拍锤几下门,问得冷漠而嘲讽:「他给的钱有我多吗?」


二哥没再来找我。


我常租了一个小阁楼,平日里住那儿,剩下几次也都和蒋钦在那里见面。


盯着他健壮的胸膛,我忽然觉得,承认过往那些肮脏也没什么。


我受下了他骂我下贱,故意拿这种事儿捉弄他,不惜去歌舞厅卖艺,朝着客人们笑得艳美精致,又怎么差一点儿过去?


更何况,我的过去,在他的口中是和下贱、肮脏不沾边儿的。


最糟糕的是,我不得不承认,脑海中紧绷着的一条线,见到这条小狗时,会柔软、安静下来。


再说了,以往那些事儿,也许浮云一场……


我跃跃欲试,只等着下一次见面,就坦白、交代,或者说安定下来。


但,周五那天,他没来找我。


妹妹出现了。


她从那位小日本高级军官的手里折腾一遭,被玩腻了,送给十几个手下玩了几天,又扔出来了。


衣不遮体地被扔在大街上,众人对她指指点点,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正要上手时——


蒋钦出现了,把她带回了家,明明对着我连笑都吝啬的一个男人,对着她却连眼泪都没能忍住。


蒋钦毫不嫌弃她的经历,捧回家里,每天小心翼翼地开解她。


大概是喜事成双的定律。


那两天,二哥又回来听我唱歌了,每天送花买酒,只差明晃晃地说一句「和好。」


我继续受着,好在他没和我要个解释,只是偶尔肢体接触时更轻浮了几分,眼神也压着火色。


又过了没一段时间,我的好妹妹来了百乐门。


她穿着雪白的狐裘,衬得下巴削尖,脸色却只更白几分,红着眼睛,欲哭不哭。


对上我的眼光,她擦着眼泪,低下头朝身旁面色沉沉的蒋钦问:「姐姐,怎么沦落到这种下九流的地步……」


「明明,明明当时我替姐姐留了下来……」


我端倪着她的唇形,想了想她会说出点什么台词,不用猜也知道,她一定又朝我头上泼了一盆盆脏水。


毕竟她心思纯净,美好无瑕,哪怕当初是她主动朝着军官凑上去,献媚着挤开我。


她咬着下唇,用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做出羞涩,诱声道:「大人,我才是您看中的姐姐,谢谢您……」


万般回忆皆苦。


下了台后。


二哥眉眼愉快地替我接过披肩,声调斯文,像是在评点哪一朵花更娇艳,「窈窈,我还是最喜欢听你唱歌,好像有把小钩子在钓我的魂儿。」


「不是很懂,不如二哥形容一下?」我照着镜子,十分认真地补着艳色的口红。


他上身是平整的白衬衫,温润年轻,一副金丝眼镜,依然盖不过他眉眼间迫人的危险性,「说来简单,但,不好形容。」


我把手搭在椅子上,借着力回头,懒洋洋地笑着看他,「那我是越发地好奇了。」


二哥的手很长很大,指腹带着微微的粗茧,虎口也有。


他的手猛地覆在我的脖颈前,力道不大地微微收紧了,粗粝又温柔的触感,好像一下一下地磨着小时候盖过的被褥,格外地具有安全感。


二哥的声音暗哑了些,「大概就是,不听了觉得心痒,听着了又更想和你睡觉。哪怕这掐着脖子的手再怎么收紧了,再怎么喘不过气来,我还是想——」


没等他讲完,叩门声响起。


「姐姐,你在吗?」女声泫然欲泣,同时,一道节奏有力的长筒靴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