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后宅相安无事已经好些年了,他忙于朝务,奔波于军营,很多事情,只要宋安阳做得不太过分,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可不曾想过,今日竟闹成这样。
“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安阳跪在地上,朝白习秉哭诉道:“禀侯爷,今日子吟在秋千架上荡秋千,结果从秋千架上摔了下来,大夫说摔断了腿脚,妾身在白府战战兢兢,劳心劳力,连女儿都护不住,所以招来下人询问。结果子衿院中的白修文告诉妾身,在前天夜里,看见了子衿带回府的赵轶在花园内鬼鬼祟祟,于是妾身便招来子衿一问,拉扯之间,妾身身边的两个嬷嬷只是无心之失碰了子衿一下,他白子谦却对我这个母亲叫嚣,说是庶女小妾,不堪为主的话,子煜听见了,两人便打了起来。今日之闹剧皆是妾身无能,望侯爷息怒!”
白习秉听了宋安阳的话,朝厅中的白子矜看去,见她垂着头,一言不发站在里面,遂抬脚走去,白子矜行了个礼,却依旧没有抬头。白习秉见状,抬高了白子矜的下巴,看到右脸上高高肿起,泪流满面,压制了几分心中怒气,道:“谁打的?”
那两个嬷嬷跪在地上颤颤发抖不说话,宋安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习秉一个眼神制止,只听见白习秉道:“来人,将这两个刁奴绑了,发卖出去!”
那两个嬷嬷听了,连声道:“侯爷您不能卖了我们啊,我们是宋国公府的人。”
白习秉冷笑一声:“宋国公府?你吃我白家的饭,住我白家的房,拿我白家的钱,还是宋国公府的人?你自己瞧瞧,这白府里面,谁是宋国公府的人呐?还愣着干什么,拉出去!”
两个嬷嬷听了,一怔,不断磕头求饶,府中之人如何敢不听白习秉的话,况且这两个嬷嬷在府中时常耀武扬威,当下也毫不客气,堵了那两个嬷嬷的嘴,连推带拉的带走了。
白习秉平静地看向宋安阳,问道:“子吟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宋安阳答道:“是。”
“你说白修文见着是赵轶干的?”
“是。”
白习秉的目光又看向昏倒在地的赵轶,又问道:“赵轶可认罪?”
“这个……并没有。”
“有物证吗?”
宋安阳不敢再说话了,今日之事本就是她临时想来诬陷白子矜,这么短的时间,她还来不及伪造物证。
“那就是没有了。”白习秉将一侧的凳子踹翻,怒道:“人证物证均不齐全,你就让一个侯府小姐在众人面前和你对峙?你身边的刁奴还敢动手打小姐,你只想着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也想过我的女儿!”
宋安阳心惊,手指紧紧抠住手心,想起白子吟,也红了眼:“子吟如今断了手脚,侯爷要妾身如何想他人?”
“既然断了手脚,那你就去她身边好生照料,你如今在这滥用私刑,审问嫡女,就是你这个当母亲该做的?”
听到嫡女这两个字,宋安阳轰然坐下了身子,说不出话来。白习秉又来到白子谦身前,咬牙切齿:“你们两个,大庭广众之下手足相争大打出手,我教了你们这么些年,学到的就是这些吗?”
白子煜垂下头去不说话,倒是白子谦昂起头来,对上白习秉的眼神,毫不畏惧:“儿子并非觉得自己说的有错,庶女为主,纵容恶仆欺主,她敢做,为何我不敢说。”
“放肆!”白习秉被气的心慌,指着白子谦,怒火中烧,斥责道:“你没错?你自己想想你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一个侯府嫡子能说出来的话吗?传了出去,你是想让外人笑话我侯府的家风,还是笑话我白习秉教子不严?你们二人今日竟然大打出手,同室操戈兄弟相残,你们真是好得很!这些年的圣人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来人,将这两个逆子给我拉下去,各打三十军棍!”
白子谦傲气十足,也不用人拉,自己便跟着走了,倒是白子煜,站在原地不肯走,看向宋安阳,眼中祈求之色浓郁。
“侯爷,子煜他身子不好您是知道的,子吟如今已成了这样,求侯爷给妾身一些盼头吧。”女儿是心头肉,儿子也是,更何况如今女儿已成这样,如何还能让唯一的儿子有什么好歹呢。
“不尊重长兄,大打出手,家风如此,你还叫我不用管教?如果你今日执意不要我管,往后我也不再管了!”
听了这话,宋安阳如何敢再求饶,看白子煜被人拉了下去,宋安阳彻底瘫倒在地没了力气,白习秉命几个丫鬟将宋安阳扶了下去,又让人请了大夫,命人好生将赵轶扶了下去,来到白子矜身后,叹道:“子衿,让你受委屈了。”
听到了这话,白子矜才哽咽出声,继而转过身来,伏在白习秉胸口痛哭不止。
“我想娘亲了。”
白习秉心中一抖,记忆中他这个女儿从来都是乖巧懂事,从未让他操心过,今日若不是被欺负狠了,受了如此的委屈,又怎会在自己怀中痛哭哽咽?又见白子矜眼睛通红,右脸红肿一片,发丝凌乱,衣裳不整,心内怜惜自责不已。
“是父亲这些年忽略你们了,才让你今日受到如此屈辱,你娘亲若在……”白习秉一语未完,也说不出话来。
白子矜哽咽着不说话,一声声抑制的啜泣声跟让白习秉心疼,拍了拍白子矜后背,轻声道:“好了,我知道你今日受委屈了,为父会为你做主的,往后在侯府中,无人再敢欺负你们。”
白子矜要的何尝不是这句话这份怜惜,止不住啜泣,却依然在暗中露出了个笑脸,可在一旁的白修文眼中,这笑脸却是那般渗人可怕。
“你先回院子洗漱一番,脸上这伤要好些敷药,知道吗?”
白子矜点点头,白习秉小心擦去了白子矜脸上的泪痕,命碧玉搀扶着走了。
待到白子矜离开,白习秉这才将目光放到一直跪在地上的白修文,却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白修文心中有些发憷,刚准备抬头看眼白习秉,却被白习秉一脚踹翻在地,只听见白习秉冷笑问道:“你是子衿院子里的人?”
白修文咽了口唾沫,小声答道:“是。”
“是你见着赵轶在花园弄松了秋千架?”
事到如今这白修文如何还敢说假话,只得不住磕头求饶:“侯爷,小人并未亲眼看见赵轶弄松了秋千架,只是看见他在花园鬼鬼祟祟的,这些小人都和夫人说了的啊,侯爷明鉴,小人只是将看见的如实说出来而已。”
“呵,如实说出来,那你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了?我侯府有你这么个心地正直的人,是否太屈才了?”
白修文不是笨蛋,白习秉的话里的意思他一听就明白,心中已凉了半截。
“往后你就不要姓白了,我白家也容不下你,你若是识趣,自己滚出白府,不识趣,就将你打出白府。”
白修文彻底瘫倒在地,复又想起什么,扯着白习秉,道:“侯爷,我是大小姐的人,我有话要和大小姐说,她一定会听的!”
“不用了,子衿是什么人,也是你说见就见的?来人,赶他出去!”
白修文还在挣扎要见白子矜,但府中的亲兵如何再让他多说什么,堵了嘴,打了出去。
这场闹剧就此收场,虽然白习秉严令白府中人外传,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时之间,竟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